第二天上午,钟老夫人与崔氏一道往青檀观去看钟意,还不忘打趣她几句:“你阿爹做了这么多年的官, 也未曾拜相, 你倒好, 从正议大夫到侍中,升的也忒快了。”
钟意心头一跳:“请陛下示下。”
“便是请教,便要拿出最硬气的本领,我若用棋,反而是看不起居士,”王之薇笑问:“那么,居士是应,还是不该?”
王之薇转头,萧洒一笑:“居士,就此别过。”
天子对此心知肚明,看他一眼,复又侧目去看钟意,目光微露兴味:“居士大才,别出机杼,言辞颇富新意,朕倒有另一桩事,想请教一二。”
“不过是虚衔罢了,”钟意真有些哭笑不得:“再则,我既无功于国度,受此大恩,怕会叫人非议。”
“五娘是名闻天下的贵女,居士是世人奖饰的新相,”益阳长公主坐在上首,含笑道:“我便沾个光,为你们做裁判好了。”二人自无不该。
……
王之薇来时,便带了古琴,令人取来,随便拨弄一下,便听琴声铮铮:“此为雷氏琴,出自蓉城雷氏之手,名九霄环佩。”
但是汗青向出处胜者誊写,春秋笔法,文过饰非,当世无人敢再提,后代人如何言说,摆布天子也听不见了,倒也安闲。
请的是尊客,还是要本身誊写请柬,以示敬意的,钟意写得一笔钟王妙楷,端方当中不失风骚,落在纸上,倒不丢脸。
益阳长公主莞尔:“只要你别健忘给我派帖,如何都好。”
琴曲奏完,场中人皆寂静不语,连事前说要做裁判的益阳长公主也未作声。
钟意心不足悸,面上不显:“些许肤见,难登风雅之堂,叫陛下与郑国公见笑了。”
“我修琴棋,略有小成,琴更胜于棋,”王之薇道:“便以琴请教居士。”
钟意微微一笑:“五娘好开阔。”
钟意原还不觉如何,现在却有些拘束:“是。”
钟意听他问完,便在内心叫一声苦:谁都晓得天子这位置来之不正,但如果堂而皇之的说出来,戳了天子把柄,也许他一欢畅,就给人在脖子上赐碗大个疤。
“不,是我输了,”王之薇点头道:“《石博金》清越,更易出彩,《清夜吟》低幽,合奏时难度更大。”
钟意问道:“五娘想请教甚么?”
北齐时候,便有陆令萱把持朝政, 官至侍中, 只是此女残害忠良,申明也狼籍, 北齐灭国后,便随之他杀。
钟意听得奇特,却见玉夏自外边入内,轻声道:“居士,太原王氏的五娘子来了,还另有几位女郎同至,正在前厅同益阳长公主说话。”
魏徵脑海里闪现出天子方才那句“我见犹怜”,再见那女郎眉宇间遁藏陈迹,心中不忍,便出言道:“居士客气,这等才华,怨不得上天垂怜,菩萨入梦。”
钟意赶快推拒:“君子不夺人所好。”
“如许也好,”崔氏原还忧心女儿,这些日子畴昔,见她统统如常,不露颓态,反倒愈见光彩,心中巨石也就落下:“你过得好,阿娘也能放心。”
值得一提的是, 灭掉北齐王朝的, 便是窦太后与钟老夫人出身的北周,南北朝期间政权更迭频繁, 皇朝转换如流水, 提及来也很让人感慨。
太原王氏乃是世家大族,越国公府倒是关陇出身,钟意未出阁前,便与王家五娘子并称,盛名之下无虚士,二人皆非平常之辈,轻拢慢挑之间,琴音似流水倾泻,很有绕梁之态。
天子半靠在椅背上,这是个很随便的行动,他含笑问:“昔年玄武门之事,居士如何看呢?”
“确切不必大张旗鼓,”钟老夫人附和志:“闹得太大,叫人感觉得志便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