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有，”玉夏迟疑道：“我们返来时，正逢秦王殿下回城，他要我们给居士带句话……”
她畴当年，便见孔颖达跪伏于地，道：“扬州夙儒即使有罪，却不至死，因进言被杀，何其冤也，请陛下复其名誉，勿使其他地府之下灵魂不宁。”
宿世因参与齐王谋反一案，燕氏一样被族，燕弘亮却有一个女儿得以逃脱，隐姓埋名，后又进入襄国公府，做了长嫂兄长的侍妾。
十仲春二十七日，天子以清缴逆臣残存为名，令诛此七人，期间上疏言此事者，亦有惩办，大怒至此，朝中大家自危，无人敢发一词。
诸皇子年事渐长，天子却日趋老去，人间的存亡循环，正如太阳东升西落，永久不会停歇。
“登记在册的只要三个，”罗锐皱眉，思忖后道：“不过，倘如有养在府外的女郎，逃脱科罚，也不奇特，只是能够性很小罢了。”
固然今上素行仁政，几次三番戳他肺管子的郑国公也好端端的站在这儿，但钟意实在不敢冒险，去赌一把。
倘若她没有如同宿世那样进入襄国公府，而是藏匿人海，钟意如何能够找到她？
……
好一个祸水东引。
齐王佑尚在齐州，他的母亲阴德妃便被贬为嫔，母舅阴弘智举家被收押，天子令英国公李绩发怀、洛、汴、宋等九州府兵，与刘德威共同讨伐平叛。
罗锐拜在阎立本门放学画，自是一日千里，阎立本考校学问，见他颇通律令，又有才学，便保举他去大理寺，做了从七品议案主簿。
“我收到居士的信，特地去女监署查过名册，”罗锐道：“十岁以上、二十岁以下的女郎，燕氏共有三人，皆在极刑之列，并无脱身能够。”
孔颖达心下打鼓，委实惊惧，瞥见钟意入内，忽生一念，再拜道：“臣先前尝与居士言及此事，居士亦深觉得憾，陛下觉得臣系出儒家，心有偏袒，何不听居士一言？”
钟意听他问完，便在内心叫一声苦：谁都晓得天子这位置来之不正，但如果堂而皇之的说出来，戳了天子把柄，也许他一欢畅，就给人在脖子上赐碗大个疤。
钟意心头一跳：“请陛下示下。”
造反之人，必族其家，这是哪一朝都不会改的端方，本朝也不例外，但分外究查齐王府中幕僚罪恶，尽数论死，未免有些严苛。
“《左转》里有个故事，叫崔杼弑其君，”天子低头看她，声音沉而威仪，目光难掩锋芒：“朕这些年听多了虚话套话，也想听些别的，居士感觉，玄武门事情，有甚么不好的处所吗？”
太子宽和，素爱儒家仁礼，满口答允，去处天子讨情，却被迎头痛斥，强行遣返回东宫，拘禁起来，朝野为之震惊。
想也是，倘若真有这么轻易找到，大理寺收押燕氏女眷时，如何会忽视掉？
太子尚且被拘禁东宫，她疯了吗，敢公开辩驳天子？
……
燕氏女身负血仇，却能改头换面，在襄国公府中藏身几年，涓滴不露端倪，又与侯君集暗里来往，助其成事，如许的心性，钟意自愧不如，也不敢心存幸运。
……
天子并不非常待见这个儿子，此次造反，更将父子之情耗得一干二净，齐王还未归京，便以“背礼违义，六合所不容；弃父无君，神人所共怒”为由，将其废为庶人，至于归京以后，想也难逃一死。
即便她进入襄国公府，钟意一个削发人，有甚么态度对长嫂兄长的侍妾说三道四？
言下之意，天然是她奉养神佛，尘凡无缘。
“举手之劳罢了，居士何必言谢？”罗锐没问她为甚么要查这个，笑着起家，道了告别。
李佑的外祖父阴世师，曾是前朝大将军，太上皇在太原起兵后，阴世师令杀其留于长安的季子，又掘李氏一族祖坟，厥后太上皇攻占长安，尽杀阴氏之人，只要阴嫔与其弟因年幼得以保全，不想二十年后的本日，他们还是重蹈了前辈复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