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放心中充满惭愧,听嵇康如此一说便决计赔偿,一拍胸膛道:“你说吧,想要我如何赔你都行!”
半晌间空中梵音环绕,纷纶翕响,神鸟闻之齐飞,神龙感乐共舞,翩然腾转,长吟盘桓。一名紫冠玉带的男人从云烟深处款款走来,边走边吟:
“我哪晓得你在做如许要紧的梦。对了,我记得你当时嘴里念叨着甚么‘大梦’甚么‘蓬莱’的,你再想想看?”
嵇康从床上坐起家走到桌边坐下,摆出一副兄长的架式问道:“你先别问我,我来问你,这么一大早你不在家中读书,如何跑到我这来了?也不怕你爹打你?”
吕安望着比本身略高一头的老友心中顿时有了底,上前拉住他的手:“走,我们兄弟俩一起去!”
嵇康甩开吕安的手快步走到书桌前,放开纸张提笔疾书起来。吕安来到他身后边看边念:“巍峨铜雀台,琴刀此中埋。苏山偶得遇,豪杰暂抒怀。乾坤瞬息变,孰能识明净……康哥,上面的呢?”
“恰是此物!我见爹爹服食过,吃完以后神思飘忽,身形轻巧,脚步轻健,飘然如仙。我去帮你盗来,就算不能成仙,说不定也能帮你记起梦中的诗句。”
“甚么大事?”
嵇康看着面前怯生生的吕安,肝火也消了一半,想起曹植死讯与梦中之景象,一边为这位申明赫赫的才子离世而哀思,一边又为他与甄皇后的这段才子仙缘而感到欣喜。沉默了半饷,他拉过吕安的手在桌边坐下:“你别自责了,也不能怪你。奉告你,我昨晚恍忽梦见了曹子建,他与那洛水之神一起成仙去了。”
吕安拿起桌上的茶壶,本身倒了一杯茶饮完:“陈王曹子建昨夜薨了。今早接到的动静,我爹已经赶去记念了,传闻会葬在鱼山。”
巍峨铜雀台,琴刀此中埋。
“康哥,念叨甚么呢,醒醒,快醒醒!”吕安坐在床前用力摇着嵇康的肩膀。
对于五石散,嵇康也曾听闻过一些。此药现在流行一时,很多世家后辈都曾服用过。是不是仙药他不晓得,但是吃了能够让人神思飘忽,飘然如仙倒是真的。不过,他二哥嵇喜不但从不感染此物,也曾明令制止过他不成服食。嵇喜对嵇康管束颇严,两兄弟虽脾气本性分歧但是豪情很好,嵇康也非常尊敬嵇喜。但是,他此时不过是个十岁不足的少年,猎奇心正盛,加上吕安一番描述,他也想尝尝这五石散究竟是何滋味,说不定真能令他回想起昨夜之诗。只要偷偷尝一尝,不让兄长晓得便好。嵇康这边盘算主张,便对吕安忍住笑意,假装正色道:“既然你要送给我,我岂有不受之理。趁你父亲不在家中,快快与我取来!”
“你说的但是五石散?”
“阿都,我随你一起去。”吕安抬眼看着面前的少年,身材高挑,姿势矗立,一身白衣,面庞清秀超脱,长眉入鬓,凤眼星眸,鼻梁高挺,唇红齿白,现在正面露笑意地看着本身,虽是少年模样,但已很有风韵。此人不是嵇康又是谁?
那神女闻声此言害羞带笑,粉面如桃,脚步轻迈,一眨眼间便来到男人面前。男人上前携过神女之手,两人相视半晌,脉脉含情,向洛水深处走去。
是夜,远在曹植府邸三百千米外,曹魏陪都谯郡的嵇府内,十岁的嵇康正做着一个古怪的梦。
嵇康看得呆了,面前的气象与耳边的《洛神赋》奉告他,那一对风韵绰约的仙侣恰是洛神甄姬与陈王曹植。眼看二人的身影越来越远,吟诗之声也垂垂淡去,他忍不住喊道:“神仙莫走,本日既有缘相见,何不留下只言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