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晓得他的忧愁,此亦人之常情。”山涛道,“我四十岁方入仕,然志向未展便遭受险恶政坛,一番为国为民之心空放弃,想来谁又甘心?”
山涛顺着所指上前一看,只见那本来无缺无损的墙壁上,竟被生生凿出了一个小洞,透过洞可将客堂看得清清楚楚。他一时不知作何感触,只苦笑道:“你既看了一夜,那对他们有何评价?”
“我早已多次递过辞呈,且每天醉酒不仕,怎奈司马大人不肯相放。”阮籍无法一叹,瞟了一眼嵇康,“叔夜,你那中散大夫也没甚好做,快快辞了吧!”
嵇康饮着酒,细细揣摩山涛与阮籍之言。山涛洞察世情,胸怀泛博,始终怀有一颗济世之心。而阮籍则将人生看得更加通透,发愤效仿老庄有为而终,他的超脱世人难及。那么本身呢,本身究竟想要如何的人生?如何挑选才气既不负本心,亦不负别人?又或者统统皆是虚妄,空自流连?他叹了一声,随口吟道:
世人听罢都点头奖饰,正在咀嚼,忽见一鹿车自远处幽幽而来,身后跑着两个仆人。嵇康喜道:“伯伦缘何而来?”
“你二人还未看破么?自群雄逐鹿以来,天下诸侯皆将江山当作他们宰割之物,将百姓作为他们获得天下的垫脚石。我甘愿一辈子庸庸碌碌无所作为,也不肯拿别人的性命作本身争权夺利的捐躯品!”阮籍斩钉截铁道。
“是呀,山主簿红光满面,想来不日又将升迁。”嵇康拱手道。话音一落,三人面面相觑,皆忍不住大笑起来。
刘伶从鹿车上晃下来,抱着酒葫芦饮了一口,醉道:“此处酒香浓烈,连这山泉也被染醉。我在数里外都能闻出此乃酒泉,你们还弄这些装腔作势之物做何?”说着用酒葫芦盛起山泉,豪饮起来。嵇康等人都觉甚异,用手捧起山泉来饮,泉水竟真的飘着浓烈的酒香,比他们带来的烈酒还要有味。
阮籍白了一眼:“几日不见,巨源提及话来沉稳很多,与他的年纪更加相称。”
如此过了一月,时节已垂垂入冬。竹林曲径处,袅袅有人来。山阳竹林又来了一名知音人。此人年纪尚轻,一身紫衣,一入竹林便大声道:“听闻此处隐着六位‘大闲人’,我闲来无事,请来凑个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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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今后,嵇康与阮籍施然到来,山涛将他们请进客堂,重叙分袂之情。韩贞号召下人摆上酒菜,本身则站在帘后偷偷旁观,见两人一个白衣一个黑衫,一个超脱一个萧洒,公然如山涛所言,不由看得入了迷。
“你我三人这官真是不做也罢。我虽不在洛阳,但也知政局已到了风云变幻之际。此次邀你们来便是劝你们早早去官,归隐故乡。”山涛饮了一口酒道。
人生何兮,乐以无忧。是以路矣,彼无绝顶!
三人在山涛府上聚了几日,阮籍发起一起去他陈留的家中一游。三人驾车来到陈留阮氏族居之地。只见大道北边皆是高门大户,而南边则是低门矮户。北边的人家每逢气候阴沉,就将富丽的衣服晾晒在内里,花团锦簇,极其刺眼。而南边的住户则甚为寒酸,不美意义将冬衣晾出来。
长路其修远,人生偶然尽。二人浩大奥妙的悟境,终究都与马蹄扬起的灰尘一起,被远远抛在身后,消逝天涯。瘦马奔至山路绝顶,蓦地收住前蹄。车上二人猛地一倾,猝然惊醒,望着面前的断壁死路再也忍耐不住,仰天悲哭!
五人就此在山阳住下,整日游浪在山间,一时将统统俗世滋扰皆抛诸脑后,清闲似仙。这日,五人正环抱在山阳的竹林泉边闲坐清谈,将盛满美酒的酒器放在水面上漂流,漂到谁的面前愣住谁便要饮尽,还要吟诗扫兴,是为“曲水流觞”。只见那酒器在世人面前漂流一遭,停在了阮籍面前。阮籍一笑,将酒一饮而尽,轻挥动手中的麈尾,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