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关着的窗扇被悄悄推开,光束中打着旋儿的柳絮就飘然落进一只素手中,停在掌心上的柳絮触感轻软,搔得掌心微痒,穿指而过的风拂上脸颊带着暖意,逼真的体感令魏明安本来迷蒙的双眼渐次腐败。
语气里的些许犹疑几不成察。
魏明安宁睛去看,就见一穿着面子的中年妇人先惊后喜,三步并作两步抢到她跟前,半蹲在脚踏上拉着她摩挲检察,“六女人!您醒了!”
醒来所处的不是生养她一场的魏家,倒像哪家高门大户的客院。
原身是甚么人已经昭然若揭。
她蜷起手指,握住掌中柳絮,用力闭了闭眼。
强压冲动的语气很轻柔,不是昏睡前喊她“安安”的那道女声,却莫名透着股熟谙感。
魏明安目光微动,眼底腐败更甚一分。
怪不得面前妇人的声线莫名熟谙。
嘴里念了声阿弥陀佛,挖出一指吴老太医给的膏药,细细涂抹伤口,轻笑道:“吴老太医那老货,进公主府不过三五年,得空便抱怨净看些小病小痛大喊屈才。现在撞见您额角这血洞穴,倒舍得祭出家传秘药了。说是能止疼化瘀血,半个月就能结疤。”
魏明安忍着头疼苦笑,思路被轻浅的脚步声打断。
裹着纱布的额角模糊涨疼,提示她灵魂重生的这具身材受太重伤。
刘嬷嬷眼皮一跳,不动声色地放缓神采点头道:“诶,嬷嬷在呢。六女人尽管放心,等您拾掇安妥,嬷嬷就带您去外头找公主。”
说着解开带出去的包裹,半解释半安抚道:“头先您满脸是血的叫人抬下桥,公主和奴婢赶到时您虽醒着却说不出一句整话,公主喊您您也毫无反应,外头闹起来您就晕了畴昔,唬得谁都不敢碰您。要不是吴老太医来得快,鉴定您没事,这会儿外头也不能如许温馨。”
魏明安皱眉暗思,就见那妇人面色跟着一变,冷声道:“六女人放心。您今儿遭的罪,公主会为您做主。这天子脚下,我们安和公主府不敢说横着走,却也不是能低着头任人拿捏的!”
她语速迟缓,行动却快,替魏明安褪下混乱服饰,穿上备着的替换衣裙,又将头发打散松松挽了个纂儿,这才轻手重脚解开纱布检察,随即对劲一笑,“吴老太医不愧曾经任过太病院院正,到底宝刀未老。他说您一柱香后能醒,又说您这伤看着惊险却已无碍,公然不假。不枉公主好吃好喝地供着他,聘他为公主府的府医。”
阳春三月,柳絮飘花。
深埋在脑海深处的影象缓慢闪现,安和公主府的六女人念浅安,幼时和她有过一面之缘,另有着不异的奶名安安。
昏睡前闪现的那些长久画面,不是回光返照,也不是黄粱一梦。
她死了,又活了。
安和公主府,喊的又是六女人。
那脚步声停在屏风转角,很快又再次响起,不再决计放轻,透着不容错辨的孔殷。
魏明安的目光就转到中年妇人的衣衿上,盘扣上系着的玉牌坠在藏青络子下,彰显着外务府出身的嬷嬷才气有的品阶,她心下更加必定,开口道:“刘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