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我昂首将一壶苦得发酸的药倒进了腹中，药汁浸到嘴角的伤口痛得浑身一阵颤栗。伍封寻不到帕子，干脆将本身半副月红色的袖子撕下来递给了我。
“将军？”公士希将卷着四儿尸身的苇席放在了一处洁净的青草地上，返身从马车上拿下了一把铜铲。
伍封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侧首对公士希道：“去吧，葬得高一些，汾水七月易涝，不要淹着她了。”
“阿拾，这个要一起入葬吗？”公士希走到我身边，递给我一只红漆木盒，“这是在四丫头床里头找到的，她打小有点甚么好东西都爱往床里藏。”
“四儿死了，她已经不在这里了！”
公士希拿起铜铲一铲一铲地往墓坑里填土，我尖叫着从无恤身上跳了下来，无恤一手抱住我的腰，一手钳住我的下巴，逼迫我转过脸来：“看着我，你看着我！四儿死了，董舒死了，你父亲也死了，可你还活着。”
“我师父他？”这两日两夜过分癫狂，我已经得空顾及统统人的存亡。
“你放开我！”我挣扎嘶喊，他全然不睬，抱着我跳出墓穴大踏步走下土坡。
“你要干甚么！”伍封仓猝按住我，“四儿的孩子赵无恤已经让张孟谈去找了，公士希也已经入城去了。你看看你本身，你现在另有人样吗？你刚生了孩子，明天夜里受的伤已经够你吃一辈子的苦头了。到底是谁教得你如许不要命，是我吗？”
“数月前，天真来秦国找过你。他是鲜虞国主之子，早前听闻齐侯要在廪丘会盟集结诸侯攻打晋国就想来秦国奉告你。可你当时已经不在秦宫了，他又来将军府找我。我担忧你出事就上禀国君请他派我以记念赵鞅之名到晋国接你。可我和天真到了晋国却没有见到你，反倒在丧礼上见到了重伤的赵无恤。赵无恤的谋士张孟谈暗里找到了我，他奉告了我齐人的诡计，请我替赵氏到皋狼、蔡地调兵。”
公士希听到我的声音脚步一滞，他回身望了一眼我与伍封，为莫非：“我去晚了，晋卿智瑶昨夜入城就将他的尸身剁成肉糜盛给晋侯了。”
我凄厉悲吟，他将我涕泪横流的脸埋进了本身的胸膛。
远方，一辆奔驰扭捏的马车在雾气中时隐时现。我抓着伍封的手强站起家。有人扬鞭喝马朝我们飞奔而来。骏马突破浓雾，高大如山的公士希猛拉缰绳将轺车停在了三丈开外。
“我已经对不起四儿，我不能让她的孩子再有任何的闪失。”
“不，你错了，赵氏有赵无恤，亡不了。”伍封随我一同转头望向东南边那座庞大的玄色城池。护送晋侯回宫，多么简朴的一句话，可我晓得，现在宫城当中，无恤必然搏命搏杀在另一场不见硝烟的战役里。
“太史受了点伤，但无大碍。”
“我宁肯我死了！”
公士希没有答复，反身从马车上抱下了一卷草席。
我狠狠一拳捶在本身发麻有力的腿上，伍封感喟着递给我一只方耳小壶：“先喝药吧！”
伍封朝他点头，一铲黄土便落在了四儿身上。
“阿拾！”有人纵身跳进墓坑，一把将我抱了起来，他双眉紧蹙，眉梢红云赤如火焰：“伍将军，她疯了，你就由着她疯吗！”
我双手接过木盒，悄悄翻开盒盖，抽掉盒中覆在面上的一方红绢，红绢之下除了一些琐藐小物，整整齐齐地叠着一套未成的嫁衣和一套退色的青衣。我幼年时便曾承诺她要送她一套天下最美的嫁衣，成果嫁衣未成，她便已经嫁了。而我竟如许怠惰无信，半成的嫁衣也腆着脸拿出来送她。她总不会嫌弃我，她从未嫌弃过我……我有甚么好，值得她如许跟着我，护着我，为我杀了本身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