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走了数十步,从远处的山林当中忽地传来一声苦楚凄厉的狼嚎。
五枚师太看到这些猿猴如此卖力地保卫火伴尸身,心中也自感慨,当时便要向那只巨狼脱手。
百余丈间隔倏忽即至,五枚师太轻飘飘地落在一棵参天古树横生的枝丫上,举目向劈面望去。却看到在一片树林的边沿,有一只灰毛猿猴抬头躺在地上,咽喉处鲜血汩汩涌出,肚子上更破了一个大洞,脏器流出体外,明显已经死了。
五枚师太的面色顿时一凛。她暮年也曾行走江湖,少不得路过山林草泽,当时便听出这是一只独行孤狼的嚎叫。狼这类牲口最好成群结队出没,能够独来独往于山林的,常常是最残暴、最狡猾、最哑忍的佼佼者。四周既然有这麽一只东西出没,那说甚么也要将其肃除,不然不知何时便要成为祸害。
尼姑沿着山路走了约一个时候,翻过前面的一道山梁,立时看到了建在一座危耸岩壁下一片平坦园地上的一座古庙。
这尼姑的年事应当已经不小,两条长眉已现出些许霜色,但面上肌肤红光光滑,并不见一丝皱纹,两只眼睛更是炯炯有神,目光流转之间隐见精芒明灭,灿然如星。
便在此时,那片山林的深处忽地又传来一声长啸,啸声颇类猿猴,却又有些似是而非。
她手托香炉走出庙门,径直走到那条清溪之侧,先取些溪水将炉内冲刷洁净,而后灌了满满一香炉净水,再次托起折返古庙。炉内多了这几十斤净水以后,在她手中还是轻若无物,涓滴不见吃力的模样。
五枚师太礼拜已毕,又道一侧偏殿看了一看,只见内里的一间最为无缺,恰可做居住之所。她先将随身的一个承担放好,随即到庙外拔了很多蒿草卷成一束当作扫帚,将古庙里里外外埠打扫了一遍。
少年现身的一瞬,巨狼实在被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几步。等看清面前的的生物,感受其难以对本身构成威胁时,顿时恼羞成怒地一声长嚎,四只狼爪发力在地上一撑,伸开血盆大口带着一股腥风向那少年劈面扑去。
五枚师太则看得有些发楞,黑影落地后她已经看得清楚,那清楚竟是一个十来岁的人类少年。这少年长发披垂,将面孔遮住大半,身上穿戴非常粗陋的兽皮无袖马甲与齐膝短裤,赤足无履,一双手臂大异凡人,垂下时指尖几近可触及膝盖,在右手里反握着一柄用不着名兽骨打磨而成的白森森短刺。只是这少年虽是人形,举止却与猿猴相类,口中更收回与猿猴似的嘶吼声,微微伏低了身材,双目死死盯着劈面的巨狼眨也不眨。
跟着啸声,一条黑影从攀扯着树上垂下的老藤,一荡一纵地如飞而来,最后从众猿猴的头顶一掠而过,在空中翻了一串筋斗,稳稳地落在地上,隔着猿猴的尸身与巨狼遥遥相对。
她先走进正殿,见正面一座泥塑的禹王神像早已残破不堪,当即双掌合十向着神像礼拜一番,口中低声祷祝:“大禹王在上,弟子五枚避祸至此,欲暂借神庙居住,叨扰之处,望乞恕罪。”
打扫结束,她想起来时看到离古庙里许外有一条清溪,便筹算去取写水来利用,只是身边除了一个化缘用的钵盂外别无器皿。
此事本来极其隐蔽,但清廷竟也探得动静,派出多量妙手前来追捕。五枚师太固然武功卓绝,却也自知只手难以回天,因而弃了“静缘庵”,展转来到大凉山中。日前她在山下的“紫荆寨”中化缘,偶尔听人提起山上有这么一座“禹王庙”,便有了借以居住的动机。
她面上微现忧色,脚下稍略加快走到古庙前面,却见此庙年久失修,已经极其破败。内里的一圈矮墙已经坍塌大半,那庙门的门扇已经不翼而飞,倒是门上的匾额还歪倾斜斜地挂着,在匾额上厚厚的一层灰尘和蛛网下,模糊还还以看出写的是“禹王庙”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