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相微感猜疑，不知普泓上人所言何意，只得应了一声，道：“不错。”
远处，山风吹来，无数烟尘随风飘起，在半空中飘飘洒洒，被风儿带向远方，终因而垂垂消逝不见了……
悠悠晨钟，沉沉暮鼓，须弥山沐浴在缥缈云气当中，从初升的朝阳到傍晚的残霞，天涯风云变幻，白云苍狗滚滚而过，光阴毕竟未曾为任何人而逗留。
法相合十答道：“回禀师父，弟子正了望西天朝霞，忽有所悟，乃至入迷，不知师父到来，怠慢了。”
灰尘飞扬，随即被庞大耀目光辉盖过，这个小屋四周的墙壁刹时被玉冰盘奇特光辉摧毁，再不留涓滴陈迹，只见月华高照，清辉如雪，倒映这山极峰顶，寂寂人间，竟有这般奇特气象。
只见盘坐在玉冰盘上的普智法身，现在鲜明已经产生了窜改，在点点如霜似雪的乌黑微光中，普智法身竟然如砂石风化成粉，一点一点化为纤细得几近难以肉眼瞥见的沙尘，缓缓落下。而在他衰老的容颜之上，不知如何，原有的那一丝痛苦之色竟然化开不见，反似暴露了一丝欣喜笑容。
又有谁在乎？
空空荡荡的屋子内里，还是闪动着“玉冰盘”那银色的光芒。
普泓上人缓缓走到鬼厉身前，向他身前空中看了一眼，用平和的声音，道：“施主，你已经在这里待了一日一夜，可想清楚了？”
一日一夜了，在那此中，面对着普智师叔，鬼厉到底干了些甚么？
他，又会干些甚么呢？
普泓上人转过身子，看着普智法身，半晌，合十道：“师弟，你终究能够安……咦？”
普泓上人眼中尽是欣喜之色，现在望着跪在身前的徒儿，即使他早已是修行到了宠辱不惊的境地，脸上也一样闪现出至心欢乐的神情。他伸手悄悄抚摩法相头顶，连说了三字。
残阳如血，映红了西边天涯的朝霞，远了望去，云彩的边沿上似另有一层细细的金光，非常斑斓。六合美景，实在本在身边，只在你看与不看，故意与否的。
冰冷的气味，模糊约约从他手边披发了出来，普泓上人与法相几近同时都感遭到了，那一股彭湃的诡异妖力。
普智法身，还是盘坐在玉冰盘上，而在他的劈面，鬼厉，又或是张小凡，盘膝坐着，背对普泓上人和法相，冷静凝睇那微光当中的普智面庞。
他身材一看便知衰弱，但不知为何，现在的他，却彷彿如须弥山普通魁伟坚毅。
普泓上人与法不异时身上一震，望向鬼厉，半晌以后，普泓上人长叹一声，似唏嘘不已，低声道：“施主你看开了么？”
一片寂静中，法相感喟一声，道：“他、他实在是有大智大慧，大仁慈悲心啊！真是人间奇男人，阿弥陀佛……”
天气垂垂暗了下来，落日毕竟完整落山，过未几时，只见一轮明月缓缓从东天升上，月华如水，耀耀清辉，洒向人间。
普泓上人淡淡道：“是非曲直，恩仇情仇，不管如何，毕竟是要有个成果的。”
冥冥远处，彷彿有佛家梵唱，悠悠传来。
普泓上人摇了点头，先是伸手将法相搀扶起来，然前面上高兴之色垂垂淡去，淡淡道：“这些年来，为师日夜耽于俗务，乃至于梵学体悟，停滞不前，恰好枉当这俗世浮名，半世争斗，竟没法舍却。当年你普智师叔归天以后，为师便有隐世之心，无法门下无人，面对这祖师基业，虽是身外之物，但终不能等闲舍弃。现在有了你，为师便可放心去了。”
鬼厉凝睇着点点烟尘，紧咬牙关，几近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