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厉身躯大震,半晌之间额头上盗汗涔涔而下,但到了最后,他仍旧是一咬牙关,道:“是!”
而那只从小被田不易养大的大黄,现在无声无息地趴在灵床中间的地上,头也无精打采地伏在空中,完整落空了常日里跳脱的性子。
烟雾环绕,缓缓飘零,守静堂中变得有些恍忽起来,不知是不是因为仆人不在了,连这座殿堂看去也显得空荡荡的,涓滴没有因为人多而变得喧闹。
十年了,这却还是初度相见。
苏茹坐在田不易身边,冷静地望着那起伏不定、翻滚不休的火焰,那火光倒映在铁锅旁的鬼厉脸上,折射出忽明忽暗的光芒。
身后,传来了哽咽之声。
只是此番在苏茹面前,固然鬼厉曾有过如此庞大心态,却不能坐视苏茹对陆雪琪有所曲解,但是他更深深明白,师娘对待师父一片密意,比之本身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那么连本身都难以接管的事,却又如何能要求师娘宽弘大量呢?
回顾旧事,恍然如梦。
鬼厉低头看了看伤口,只见胸口处本来的那些破布,现在都已经换做了整齐洁净的绷带,明显是大竹峰的这些师兄替本身重新包扎过的。而胸口间的伤处固然还模糊作痛,但比起昏迷之前已经好上很多了。他沉默半晌,道:“我没甚么大碍了,多谢师兄顾虑。”
鬼厉跪伏在地,心中乱成一团,腹中有千言万语,却一句也说不出来。当日那场大变之晚,固然他明知陆雪琪多数乃是为了救他才不得不脱手,但是田不易毕竟乃是哺育他长大成人的恩师,更是他平生敬爱之人,而就是在他面前,那一把天琊神剑倒是生生贯穿了恩师的胸膛……以后,他几近是下认识的,在深心痛苦之时,将陆雪琪拒之千里以外。
鬼厉冷静地望着这房中的统统,最后目光落到小灰出去时翻开的窗户拿到裂缝,从窗外透进了一小片亮光,看不清楚内里的事物,但是鬼厉不消看也晓得,在窗户以外是一个小小的天井,那边有一棵苍松,青青草坪,另有一条石子铺成的小道,在院子一侧,另有一个半圆的拱门。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早已被他镂刻在影象深处,再也抹不去的了。
窗户上的木框收回了一声轻响,开了一条裂缝,灰毛猴子小灰从内里跳了出去,一眼看到鬼厉已经醒来,半坐在床铺之上,不由得欢畅起来,咧嘴笑个不断,几下就跳到了床上。
鬼厉牙关紧急,向着田不易尸体跪了下去,拜了三拜,眼中有泪,然后起家走到了大铁锅旁,跪了下去。铁锅中的火焰已经低了很多,想来是因为宋大仁等人都走了出去,没有人增加纸钱的原因。鬼厉向中间看了一眼,只见不远处堆放着好几叠厚厚的纸钱,都是没有开封的新品。
吴大义、郑大礼、何大智、吕大信、杜必书!
他们的腰间都和宋大仁一样,绑着带孝的红色麻布,他们的脸上都有哀痛之意,有的眼睛已经哭的红肿。守静堂内,放着一个铁皮大锅,内里燃烧着火焰,站在中间的师兄们,缓缓地将手中的纸钱放入火焰当中。
鬼厉渐渐低下了头,身子微微颤抖着,左手放在床铺褥子上,紧紧抓成了一团,右手则捂住了脸庞,悄悄擦去眼角排泄的泪水。
鬼厉吃了一惊,不知师娘问了这一句究竟是何意义,一时答不出来,但苏茹乃是聪明之极的人物,加上世事经历早已看破,只看了鬼厉面上神情,便已大半了然于胸。
他神采黯然,合上了眼。
“扑通!扑通!”
鬼厉心头蓦地一跳,不知不觉手间微微出汗,半晌以后,他低声道:“弟子这一次受伤,的确乃是师父下的重手,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