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我诧异地抬起手腕伸到他跟前,“这是甚么器物?大小怎会方才合适?”
张家娘子心胸感激地拿着纸包归去未几时,朱心堂门前马蹄声响,我在柜台背面探身一望,却见是那位杨主簿,骑着马到了门前,身后仍旧是昨日来接的那驾马车。
杨母过了好几息才回神说了几句客气话,杨三郎安抚了谢景娘,便来送我们出去。从屋子里到大门口,一起心不在焉,不发一句话。
徒弟放动手里的正清算的医笥,反倒惊奇地问向杨母:“杨老夫人莫非不知?草乌头大毒,跟着发肤渗入,这双眼天然是要瞎的。拔毒轻易,可眼睛坏了便是坏了,鄙人也爱莫能助。”
我拿起玉镯子对着车外透出去的光细心打量了一回,细圆的镯子上精美地雕着一只我不认得的鸟禽,似凤凰,又比凤凰出尘,如鸾鸟,又较鸾鸟贵重。这鸟禽首尾相接,刚好成环状,柔润的浅青之下缠绕了一丝丝的暗红,仿佛隐布在肌肤下淌着血的经脉。
“这是甚么?”我奇特地将这玉镯子翻来覆去地瞧,“凤凰?还是鸾鸟?”
“朱先生……你说我这病症是因中毒而起?”谢景娘搭着小婢子的手臂向前摸索了两步,“好端端的,怎就会中毒……”
“张家嫂子好早。”我转脸笑着同她打号召。
此话一出,杨母的面色顷刻僵白,搁在膝盖上的双手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徒弟进屋冲杨母行了一礼,谢景娘忙摸索着从床榻高低地,要与徒弟施礼。杨母端坐着不动,只不冷不淡地应了一声,意味性地冲他颔了点头,算作回礼。
说着她接过药包凑在鼻下嗅了嗅,昂首又踌躇了起来:“这药香得紧,另有人参味儿,想是副好药。如许贵重的药,不知要破钞多少嚼用。”
“朱先生……”杨三郎迟疑了一阵,艰巨地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如果肯收下财帛或旁的甚么宝器,三郎拼尽了这点产业不要也定会付给先生,只是那支银簪……毕竟,毕竟是鄙人亡妻敬爱之物,统共也就给我留了这一个念想,还求先生慈悲……”
徒弟笑呵呵地摆了摆手:“不过就是芍药、茯苓、远志、菖蒲,加了一钱配药余下的人参须子,都是些平常药材,不值几个钱,何况前些日子拿的那副猪胆,也并未曾收我一文钱,都是摆布邻里,相互帮衬着怎就论起钱不钱的话来了呢。”
徒弟向屋内世人团了个揖:“杨主簿的主张是端庄,谢娘子元气大伤,须得好生将养上些光阴。鄙人的歧黄之术毕竟陋劣,便只能极力于此了,还望杨老夫人、杨主簿、谢娘子宽宥。”
“戴着罢,邪物都会绕着你走。”徒弟将这镯子放到我手里。
俄然一支浅青色的玉镯子呈现在我的眼下。
徒弟有很多很多诸如铜雀簪那样的宝器灵物,他汇集它们,偶然也会给人一两件,我想这青玉镯子必然也是那些器物中的一件。
“景娘,朱先生几时说过如许的话,想是……想是你乏累了,听岔了,先歇下罢,眼睛我们再找旁的名医渐渐治,总能好的。”杨三郎上前拦下她探向徒弟的一条手臂,柔声劝说中透着些不天然。
我满脑筋是昨夜里见着李氏的景象,无端地感觉脖子背面有阵阵冷风,连走路仿佛都缩着脖子。
到了杨府,前厅、游廊、园子还是同昨日一样沉寂荒凉,谢景娘那屋没了声嘶力竭的呼痛,小婢子无措的跳腾,倒是温馨了很多。
“谢娘子客气了,鄙人不敢当。”徒弟接过医笥,取了腕垫,上前细心检察谢景娘的景象,又诊过一回脉,点头道:“谢娘子的痛疾已大愈了,再吃两剂药补补气血,便无需再延医用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