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芝走到他身边,握紧他手,虽宋珩不说,但她也能晓得,被迫在仇敌面前回想起畴昔的痛苦,是多么难受的事情。
宋珩摇点头,垂下头去,“那天夜里我睡着了,醒来时她就不见了,我独安闲一个村庄里的破屋里头,身边只要一个奶娘,奶娘说,我娘为了保护我,将追兵引开,估计是活不了了。”
宋珩眼中的迷惑更深,点点头:“秀玉姨?”
他浑身一颤抖,“你,你没死?”
谁知她带着他跑到一片乱坟岗里,衰草黄土间,扑棱棱飞起一群黑鸦,暴露一具没有头的尸身。
宣德帝微微一笑,“恩,当时你太小,你们宫里后园,有一大片温棚,都是你娘亲手种的花。”
“不!不!不是我!”宣德帝一面喊,一面猛地坐直了身子。
宁玉凤一见他这模样,就晓得他是被梦魇着了,伸出一只手指,按压在他脑门印堂中,真气透穴而入。
宋珩悄悄将她搂进怀里,“你放心,就这几日了。”
宣德帝含笑着摆摆手,扶他起来:“朕就是俄然想出来逛逛,想起还没到你府上看过,趁便来看看。”
待他分开后,灵芝从里间垂花门出来,宋珩看着她轻柔一笑。
“你们没和你爹在一块儿?”实在宋珩刚进宫时,宣德帝就问过这些,可他还想再确认一下。
“皇上!”
“是。”宋珩恭敬笑着:“王妃闲来无事,就爱莳花弄草制香。”
宣德帝心不在焉,扫了扫花厅内摆得满满铛铛的各色盆景,粉白相间的胡蝶兰、碗口大开得正艳的山茶、喜庆一片的一品红,白花黄蕊的水仙,比起宫里头年节的装潢来,毫不减色。
宣德帝猛地展开眼,大口喘着气,眸子子“咕噜咕噜”直转。
他眼眶有些泛红,“她在刚出京没多久,为了庇护我,中了追兵的流箭,当场就没了。”
宋珩故作恍然大悟,“仿佛是有这么个棚子,这么多年没人跟我提起,我倒是给忘了。”
宣德帝猛地一转头,只见杨陶一身素衣,站在床畔,嘲笑着看着他。
是了,他怕甚么?
一 宋珩与灵芝正用完午膳,传闻门口有客,二人互换了个眼神。
杨陶勾起一侧嘴:“你可曾见到过我的尸身?”
周腾芳俄然带着宋玙也呈现在他面前:“把他扔出去!让玙儿当天子!”
宋珩也有些迷惑地看了他几眼,还是恭敬答道:“我们一出京就分开了。”
就算她杨陶还在,大哥还在,他怕甚么?
宣德帝的笑立时僵住,连连摆手,“不是我,不是我!”
他正想开口喊人,忽耳畔想起一个声音,“景天,你醒啦?”
他又欢乐起来,去看绿萼梅么?
“是真思疑上我了。”宋珩点了点桌上那原封不动,一口未沾的茶杯。
宣德帝获得他确认,内心“格登”一响。
宋珩略显遗憾,“我娘也会莳花制香吗?我不太记得了。”
宣德帝吓得猛往床角缩去,身后却俄然冒出个熟谙的声音,悲悲戚戚道:“景天,父亲不让我嫁你了,我们周家都是你害死的!”
话虽如此说,到了夜里,他还是建议梦来。
宣德帝吓得脚下一个趔趄,差些扑跌在坟堆上,慌镇静张一面今后退,一面喊着:“是许绎,是许绎杀了你!”
宣德帝心一颤,没出处咬紧了牙。
秀玉仍旧笑着,拉着他往前跑去:“是么,那你跟我来看看。”
宋珩迎出去见到宣德帝,大吃一惊跪地,“皇上?您如何到这儿来了,臣不知,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道:“如果你娘还活着,定会来找你的。”
“要谨慎些。”灵芝仰脸看着他。
他本想欢乐地迎上去,谁知她笑着一开口就问:“传闻是你杀的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