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芝一阵冲动,哪有工夫管她说甚么,仓猝道:“祖母,孙女有事要去找父亲,先辞职。”
一着烟柳色比甲、湖绿长裙的袅娜少妇跨进厅内,牵着一个走路还带盘跚的小哥儿,向严氏福道:“娘可安好?没吃惊吧?”
遂主动号召灵芝到跟前来,拉着她的手打量道:“不幸的孩子,今后姑妈定很多疼你几分。”
严氏却不喜她出身过分卑贱,原是个北里里的伶人,拿来当婢就算汲引了,最多做个通房丫头。
廷雅悄悄握住灵芝的手,附到她耳边低声道:“别难过了,另有我们。”
安怀玉不知灵芝出身,只晓得灵芝不受安家待见,但母亲想将她许配给信哥儿,明里暗里提过,会许一笔非常丰富的嫁奁,便勉强对灵芝有了几分靠近之心。
炕旁方凳上,还坐着安三老爷的太太徐氏。灵芝向祖母和姑姑见过礼,又向徐氏问候过,便退到一旁。
本日若不是事出有因,也不会晤她。
安二老爷在别的上头犹可顺着娘,在女人上头,却相称率性。
灵芝点点头:“绝对不是。”
大人们似已忘了王氏的死,闲闲谈着家常。
安二老爷方才送走仵作,揪着眉头,站在王氏棺材旁沉默不语。
已去的王氏胜在端庄贤淑,柳氏娟秀委宛,这尉氏是近几年安二老爷的心头肉,白玉肤,秋水眸,方口鼻,樱桃嘴,亭亭玉立,清丽动听,生下攸哥儿以后,更添了几分美好,将个安二老爷拴了好几年,让应氏妒恨不已。
应氏固然凶蛮,长得也非常素净,杏眼大嘴高鼻,就是相由心生,看起来老是凶巴巴的。别的几个妾室,那是桂芳兰香,各有各的美。
当时,那被蜜蜂扎过的伤口,就留着一丝这类淡淡的甜香!
松雪堂本就在安府西路的最北面,佛堂后院是小片银杏林,再畴昔就是围墙,从后院逃窜,确切有能够。
尉氏向安怀玉见过礼,又看向灵芝,满眼怜悯道:“三女人,节哀。”
廷雅廷信两兄妹乖乖站在安怀玉身侧,见灵芝出去,都目透担忧之色地看向她。
灵芝接着道:“若姨娘真是被人害死的,就在祖母院中,歹人这般肆无顾忌,祖母岂不是也有伤害。好歹查一查,安祖母的心,也是爹的一片孝心。”
说来安二老爷,还真是个艳福不浅的。
灵芝越想越感觉脑中一团浆糊,似缠成一堆的麻线,如何也理不到头。
她一口气跑出松雪堂,王氏尸体已经被送到搭起白棚的念祖堂前。
正哄逗孙子的严氏被她吓一跳,非常不满道:“又神神叨叨甚么?”
灵芝满怀心机回到正厅时,厅堂内已站了一地的丫环婆子。
何况,那人如何晓得姨娘要去佛堂,又为何要事前躲在佛堂中呢?
灵芝还是想不通,姨娘碰到外人,起码会呼救出声吧,没有伤痕,又如何解释呢?
少妇又推那小娃娃道:“快向祖母问好。”
严氏脸上才挂了笑,对身边嬷嬷道:“快把攸哥儿抱过来看看,都会说话了!”
灵芝感遭到她一片至心,胸口一暖,眼圈又红了,悄悄捏了捏她的手,以示回应。
便点点头应下来,又对灵芝道:“不过,若仵作验过以后,你可不得在内里胡言乱语了。”
一向到用过午膳,世人回到厅内吃茶解腻,灵芝还在想着这个题目。
说着,将手上一对鎏金绞丝镯子褪下来,塞到灵芝手中。
灵芝正想那甜香想得入迷,听到声音,抬眼看去,眼神与尉氏撞在一起。
徐氏刚告别一会儿,门口丫环打起帘子道:“老夫人,尉姨娘带着攸哥儿来了。”
不待严氏表态,就一个箭步窜了出去。
姑姑安怀玉长挑脸,杏核眼,也是个美人,一身赤芍地蝶戏兰对襟窄袖褙子,挽着堕马髻,一头珠翠,坐在绘着远山寒梅的黄花梨炕屏边上,悄悄替她捶着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