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氏忙道：“就是说她的月例银子吃穿用度甚么的。”
毓芝奇道：“甚么东西？她有甚么东西？”
灵芝好整以暇地端起案上茶盏，茶汤红润亮泽，茶气醇香甘爽，是上好的古树龙珠。
应氏刚画好的两道眉簇成八字，酸着声音道：“长幼有序，不要凡事都想着和你大姐比。再说，毓姐儿身材弱，我看你气色倒是好得很，还能北院南院到处窜呢。”
灵芝脸上的苦笑转为逼真的笑，揪了揪小令的丫髻：“我说甚么你都感觉对。”
忽的从廊下窜出一个婆子，一把拉过安攸，将他手中葡萄打落在地，凶道：“又乱跑哪儿去了？”
灵芝指指葡萄：“想吃吗？”
心中对她又是讨厌又是仇恨，这丫头甚么时候长成了这般刁钻无礼的性子！还敢搬出安二老爷来压人！
她将一捧葡萄递到安攸跟前：“拿着。”
应氏见她身着月白半旧薄衫，头上只插了把铜簪，寒酸模样让她心头微微利落。
这是下了囚禁之令！
想到此，没好气道：“不在晚庭好好呆着，跑来这里做甚么？”
灵芝面无神采，如许的话，更刺耳的话，她从丫环婆子口入耳到过的不知凡几，淡淡道：“她们不是一贯如许么？”
灵芝面色安静，还带浅笑：“蕙若阁但是半个月前就供炭了。”
正想着要如何打磨她。
那小娃挪着短腿，往前走了两步，又有些惊骇地看着灵芝。
当下便笑着起家，恭恭敬敬行了礼：“母亲安好！”
“你晓得母亲忙，还拿这些事情来烦我？年纪悄悄，火力畅旺，冻个一日两日又如何？再说，这还没下雪呢，就嚷嚷冷了？”应氏捻着木叶纹建盏茶盅盖，谨慎翼翼将浮在红亮茶汤上的碎沫荡开，
一个小小的身影呈现在抄手游廊雕花方柱后，手指塞在嘴里，吧唧吧唧吮着，眼巴盼望着那几颗紫得发红的葡萄。
宿世她被封为灵心郡主入宫前，宫中曾派来两个教养嬷嬷教诲她各种礼节，坐、行、姿、语、神无一不受过调教，因此现在虽十岁，那已养成风俗的仪容姿势却分外端方大气。
灵芝直接踏上石凳石桌，将能够着的几粒葡萄十足摘下来。
应氏被灵芝缠得心浮气躁，一时又不知如何打发她，只想眼不见为净，遂冷哼一声道：“你的孝心我受不起，要炭要火还是要饭，自个儿找婆子去，别来烦我！”
不知那里来的野丫头，却占着安家嫡女的位置，休想分了毓芝一分好处去！
说完起家，扔下灵芝，仓促去了。
小令在一旁气得不可：“这还是奴？欺负少主，早该发配出去，就这么对小少爷？”
紫色的葡萄浆汁儿溅开来，糊得他小部下巴到处都是，灵芝取出绢帕，笑着替他擦拭，一面道：“慢点吃，别焦急，都给你。”
挑高招下巴，目不斜视出去，看也不看灵芝一眼，自顾自走到北面太师椅上坐下。
“女人，我们真要自个儿去找婆子要炭吗？”小令略忐忑道。
又道：“女人如何不骂这婆子一顿？”
一身绿看得灵芝掩嘴想笑，这可不是一只油亮亮的大蚂蚱么。
安攸抿着唇，看了看灵芝，又看了看葡萄，还是没忍住，伸脱手来，抓起一颗就往嘴里塞。
灵芝暗笑，这便是中原女子与西疆女子的不同，西疆女子别说踩高爬架摘葡萄，骑马射箭、猎兽杀狼，个个英姿飒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