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盏垂垂凉去,陶灼华从与玄武的寥寥几言中将事情听了个大抵: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本是先帝留给景泰帝的四大暗卫。因瑞安长公主峥嵘早露,先帝只怕今后变生不测,留了一份遗诏在白虎的手里。若瑞安今后有背叛之心,便要四大暗卫合而诛之。
陶灼华劈面的老衲人尺许长的髯毛斑白,不羁地垂落在胸前。身上一袭朱红的缁衣,上头不晓得打了多少补丁,却仍然洁净整齐。
玄武连连点头,虎目中闪过一丝欣喜。冬眠了十余年,昔日叱咤风云的兄弟们又将迎来一场决死的斗争,他必然要搏命剪除那叛变的叛贼。
他冲陶灼华再深深施礼,脸上又规复了方才的慈悲模样,亲身送了她出门。
待瞧着车马垂垂远行,小沙弥回思着方才偈子上的话语,端倪清湛的面庞垂垂变得凝重。他没有折回寺庙,而是向另一名沙弥私语了几句,便行动迅捷地往着山上攀登,灰色缁衣垂垂消逝在山峦深处。
从药王庙返来,午间再吃了一剂药,陶灼华公然见了好,身上不再寒热。娟娘喜盈盈去苏世贤面前禀报,趁机提了第二日再去烧香。
陶灼华轻嗅着药草芳香的气味,有些遗憾地立起家来,将方才提写的一首偈子交到小沙弥手上,笑吟吟与他说道:“京中故交牵挂,我受人所托,只想终人之事。明日还会再来一趟,但愿能有与你徒弟见上一面的缘份。”
小沙弥的笑容固然波澜不惊,眼中却很有些与有荣焉:“这周遭百里,受徒弟恩德的贫苦人太多,自有佛菩萨瞧在眼里。”
陶灼华脸上顷刻寂然慎重,冲老衲人低低喝道:“既是故交,如何还不接旨?”
岂猜想白虎半途叛变,那纸遗诏被瑞安长公主亲手烧毁,另三大暗卫都受了白虎的暗害,自此一蹶不振。景泰帝为保住一线但愿,将他三人送出都城,青龙与朱雀隐居在大裕皇城四周,玄武便潜到云台山药王庙中,等待帝王的再次呼唤。
半枚兵符,玄武已然保护了多年。捧着景泰帝的圣旨,一代高僧涕泪四流,很久以后他才收敛了脸上的情感,再冲着陶灼华深深一拜:“多谢女人将此物带出,未知青龙与朱雀二位身上旧伤可曾病愈?”
小沙弥并未几语,只慎重地将那首偈子收起,轻声说道:“那便明日再见,愿施主心想事成”,言毕恭送陶灼华出门。
第二日再出驿馆,仍然顺着昨日的山路前行,遥遥瞥见山脚下的紫房湖如一汪美玉,碧绿而晶莹。两侧山峦倒映,画面美轮美奂,不觉间药王庙又在面前。
自云台山麓出发,出了河南境内,一起往北,又是十几天的路程,阵势垂垂变高,离着三清山已然不远。苏世贤记取对陶灼华的承诺,总感觉毕竟亏欠了这个女儿,便在最后相聚的时候达成她这小小的欲望,与黄怀礼商讨了逗留两日,带着陶灼华去登三清山。
寺庙里并无茶叶,杯中泡的是夏季晾干的蒲公英,现在浸了水分,碧莹莹展露着身姿,瞧着便沁民气脾。
寮房里一只竹几打横,上头置着简朴的笔墨,里外各放着一个苇编的蒲团。小沙弥奉上昨日普通的婆婆丁茶水,便将寮房的木门虚掩。
只怕被瑞安一网打尽,这些有着过命友情的旧友多年间未曾联络,玄武脸上满是牵挂之情。陶灼华点头道:“抱愧,我并不晓得他们的伤势,没法答复你的题目。只晓得在我离京之前他们便接了天子陛下的任务,已然护送一名首要的人物离了大裕,现在约莫到了大阮境内。”
这一道山脉便是天然的樊篱,将大阮与大裕分开两旁。待翻过这座山,他们便算完整出了大裕,与陶灼华分离的日子屈指可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