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灼华年 > 第五十二章 关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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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屋里头南边靠窗的桌子上搁着一只青瓷蓝花的半月形花斛,娟娘将花斛里半浅的青水蓄满,瞅着里头几片浮萍、碗莲与水枙发楞,耳边陶灼华的琴音仍然叮叮咚咚,似是奏在她的心上。

晓得还是是为着前日所说的改换姓氏,上宗人府玉碟那一档事,陶灼华心间腹诽,面上却规端方矩跟着丫头往正房去。

琴音几次回旋,仍然意犹未尽。陶灼华晓得这夕照楼再无旁人,便漫展歌喉,悄悄和上了琴音的旋律。待本身查觉时,方发觉本身一向在唱那首《如梦令》。

“生生世世、生生世世”,陶灼华在心间呢喃,那琴俄然就奏不下去。

陶灼华欠身婉拒道:“大人,我跟着母亲姓了十年陶姓,半途再改换姓氏,委实不大适应,难不成这跟去大阮另有甚么干系?”

剪不竭,理还乱,是离愁,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那年那月,她与何子岑泛舟在白鹭洲中,他青衫朗润,目光眉采;她碧衫罗裙,芙蓉向日。她从湖边掬一捧碧水,撩湿了他的衣衿,他不怒反笑,反而采了湖间的莲蓬,剥开来喂到她的口中。

“常记溪亭日暮,沉浸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几十年的生涩,陶灼华的手初初抚上那台梅花断纹的古琴,很有些不成曲调,垂垂便清绝流利起来,如曲水曼回,漂渺又深沉。

陶灼华两颊娇媚胭红,伸手去采撷湖间的红莲,灿灿朝霞像一道织锦,衬着着她的眼角眉梢,华衣黑发的女子恰如一朵盛绽的玫瑰。

“胡说”,陶灼华嗔怒地扬开端,横沉的眼波如水,撞得何子岑心间一颤。她轻柔的声音旖旎而出,带着说不尽的烟丝醉软:“我们说好了要平生一世的花好月圆,阿谁需求你倾城倾国。”

一带远山正对着南窗,隆冬时节约莫苍翠欲滴,现在触目标倒是一片银杏树叶金色的娇黄。现在恰是丹桂飘香,陶灼华音随心起,琴音缭环绕绕,更加思念青莲宫里一泓碧波合着那满池菡萏随风摇摆。

两人晚间饮了几杯薄酒,就任小舟随波泛动。洲中白鹭如云,不时在两人身畔游曳,荷风熏然,有几瓣菡萏落上陶灼华发梢,到有些不似人间的漂渺。

陶灼华上前见了礼,依着他的叮咛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了,便对付地问候两句:“大人您现在还吃不吃药?想是要静养两日才敢下地。”

落日垂垂西沉,不过半个时候便将摆饭,娟娘替陶灼华重新洗了脸,主仆几个预备往暖阁去,正房那边却有丫头过来传话,说苏世贤要陶灼华畴昔一见。

何子岑轻吟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灼华,漫天霞光不及你一颦一笑。我甘心醉倒石榴裙下,为你倾城倾国。”

何子岑对月举杯,浅浅而笑:“今昔何昔,良辰美景相对。”

“蜜斯,您如何又哭了”,茯苓端着碟小厨房新送的点心从楼下上来,瞧着陶灼华俄然间泪落如雨,忙从衣衿上取下帕子,吃紧地替她拭泪。

一番话说得天花乱坠,陶灼华只是内疚地点头:“夕颜并不期望与梓琴郡主比肩,商贾也好、皇室也好,夕颜还是这个夕颜。大人您若感觉不便利带我去大阮,我便老诚恳实待在长公主府里,等着娘舅来接。”

“我说错了,你也说错了”,何子岑好脾气地笑,再摘下一旁的莲蓬,剥出洁白的莲子递来陶灼华手上:“并不是平生一世,而是生生世世。”

里间的娟娘听得陶灼华是在唱易安居士避居洋溪湖畔时写下的小令,忆及陶婉如满腔真情错付,将苏世贤恨得咬牙切齿,不觉便红了眼眶。

陶灼华悄悄咬着嘴唇,有些迷惑地望着苏世贤:“大人您在青州府时,只说接我来长公主府,现在到了这里,却又忙着去甚么大阮。夕颜是不太懂,莫非这内里也有大人您说的关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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