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歌见他三句话不离功课,忍不住出言调侃道,高祯一时语塞,白净的双颊竟出现一丝红晕。苏波纹是当朝丞相苏循的幼女,传言有闭月之姿,又兼聪明绝伦,精通医术,她与高祯早早便定了亲,子歌在宫宴经常会晤到她与哥哥窃保私语,仿若一对璧人。
子歌故作不满地说道。她生性萧洒不羁,老是依一时起兴做事,在府中可谓无人不知。
“平远侯来得稍晚了些,这宴席也堪堪散去,不如移步侧殿一叙?”杨宇轩正色道,不复宴饮之欢乐,方旻点了点头。
一个颀长的背影立于堂前,冲着四周举杯,然后先干为敬。他身着朱红色长袍,上绣群龙腾云之纹,头戴高冠,烛光将他的身影拉得斜长。子歌懂事地在门口站着,待他将礼数一一行完,方蹦蹦跳跳地入了屋。
杨宇轩闻言,起家相迎,子歌也跟着长辈们一同见客。平远侯方旻不过四十出头,容颜秀美,身材肥胖,皮肤惨白,薄如刀锋的双唇含着淡淡笑意,他是后宫桂嫔的长兄,当年临阵叛变、将凉州拱手送与了高氏,同有拥立之功,居于七大功侯之末席。
“子歌……”
“祯哥哥!你但是来了!”子歌见了他,竟是可贵地暴露一副顺服的姿势,乖乖地立于他身侧,高祯低头冲她微微一笑,神情亦是分外和顺。
回到房中,洗漱宽衣以后,子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还是毫无困意。正觉沉闷之时,却有人排闼而入,父母切切扳谈之声入耳。
“如何?晚宴上没吃东西?”他手臂一展,便将糕点送到了她的嘴边。子歌冷静地伸开嘴,咬了一口。坚固绵滑,红枣香浓的味道满盈于唇齿间。
“方氏当年卖主求荣、临阵背叛,我向来是不喜的。陛下却恰好以‘娶一女子而得凉州’沾沾自喜,对方氏姐弟非常信赖。”杨宇轩皱起眉,“我常日虽多加谦让,但两家的干系路人皆知……往火线氏与杨氏,恐怕是难以并存了。”
少年定定地谛视着她,挑眉轻笑:“宫中高低,就属你这个家伙舌头最刁钻。”
还未入殿门,她便听到了堂中的一片觥筹错落之声,有男人明朗笑道:“娘舅班师而归,我天然要替父皇母厥后为你把酒洗尘。”
“是,我也不肯女儿嫁与那些别有所图之人。只是你已位极人臣,若歌儿不嫁入高家,终是分歧适的。想来,便只要与方氏联婚最为门当户对了……”林岚望着子歌的睡颜,悄悄一叹。
镜春园门口有灯火一晃而过,只见侍女提着灯笼仓促忙忙向她走来,待子歌再回过甚时,身边却早没有了阿谁苍色身影。
“不敢当。不知侯爷与澄江王夜访杨府又是所为何事?”杨宇轩望向方旻身侧的高湛。他仿佛正想与子歌说话,却俄然被提到了名字,一时候讷讷地谛视着杨宇轩,不知如何作答。
杨宇轩闻言,眼底却有一抹灵光闪现。“她自垂帘听政以后,眼界更加开阔,现在倒是我也难与之比拟了。或许……或许我们能够留下些甚么,为杨氏一族保驾护航。”
“你这又是干甚么,吃紧忙忙的,扰了我的雅兴。”
“或许吧……”她成心移开了目光,望向不远处安静无澜的潭面。几瓣落花沉水,她追逐的视野里清楚地闪现出本身在水中的倒影:淡淡的两道柳眉好像春山,一双凤目媚意天成,却又凛然生威,颊边微显酒涡,绛唇轻启。固然年纪尚未满十岁,却已有倾城之色。
“确切不如月半居做的好,这红枣味道稍显决计,倒是像加多了一两红糖和味……”子歌低喃道,看着面前的几碟好菜,倒是没了胃口。
他的身侧站着一个十多岁的男孩,神情郁郁,余光却偷偷瞄着子歌,子歌却假装不知,低眉望动手心的掌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