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月色极好。如鲛纱般泄出去,将全部屋内都映得如笼了氤氲的水气。
忽地,江离开口了:“我给你吹首曲子如何?”
横笛于唇,笛音如诉。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瞬息潸然肠断,鬓发成霜只在转头间。
辛夷自嘲的一笑,眸底噙着分歧适春秋的沧桑:“那里是被梦魇了……黄粱一梦,庄周梦蝶。竟不知真真假假,徒留怅惘罢了。”
曲毕,辛夷轻道:“甚么曲子?竟从未听过。”
江离沉默了会儿,薄唇轻启,声音清冷得似窗外的月色,略带不实在的飘来。
“一首崤山民谣罢了。本来另有词儿的。”
御赐良缘惊长安,却反倒误了她卿卿性命。觉得是乱世繁华平生顶峰,没想到只是棋局两边博弈的捐躯品。
辛夷点点头,便见得江离从怀中拿出一支竹笛。竹笛小巧小巧,以墨竹制成,通体碧绿欲滴。
“无妨。公子请。”
十五岁的女子,浑身都披收回清冷的气味,并不感觉有如何哀,却让人无声中就断了肠。
“陇头流水,流浪山下。念吾一身,飘然郊野。朝发欣城,暮宿陇头。寒不能语,舌卷入喉。陇头流水,鸣声哭泣。眺望秦川,心肝断绝……”
辛夷只感觉月光仿佛哗啦一声,泻在了她内心上,浸凉浸凉,透入骨髓。
“公子觉得呢?”不待江离答复,辛夷又反问道。
辛夷没有说话,也没有打断,她悄悄的听着,脑海里空缺一片又清澈如泉。
“辛夷!”江离不大的一声直呼其名,却让辛夷吓得浑身一抖。
这呼喊如惊醒梦魇的一记响钟,让辛夷眸底的怅惘垂垂减退,双眸规复了腐败。
她却独独瞎了眼,看不到街旁埋伏的卢家弓箭手。
没有任何征象的,辛夷忽地心中大恸,她眼睫毛一眨,泪珠就稀里哗啦滚了下来。
天子赐给一品重臣的圣旨为玉质卷轴,以显现其尊。而当年天子予卢家的赐婚圣旨,便是玉轴。吵嘴吵嘴,即为棋局对弈两边,虎兕犄角博弈。
她坐在那台嫡妻规格的八抬大轿里,身上凤冠霞帔,胭脂如画。她闻声四周百姓的恋慕恭贺,她闻声鞭炮鸣锣轰动了十里长安。
她梦见了宿世。
但是她独一清楚,她不能再闭眼。她太怕,怕本身再闭眼畴昔,就醒不来了。
她没有抽泣,乃至惨白的小脸也是木然,唯有泪珠不受节制的往下滚,无声的熔化在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