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公子本日攥了这瓷瓶整天,最后一刻才悔怨了,才把解药给你。萧大人,本公子在赌。”江离俯着身子直视萧铖明,绝美的瞳人目光灼灼。
不久就是七夕了。大魏祥庆的氛围悄悄流转。
忽的,萧铖明咧嘴笑了,笑得眸底有些老泪纵横:“社稷之臣,百姓之相。这是萧氏的祖训。无关乎陈,还是魏,兰陵萧氏,只忠可忠之人,只问百姓福祉。陈天子雄才伟略,可惜子孙不争气,断送了大好国土。现在大魏百年,兰陵萧氏一向在等,等一名可忠之人再次呈现。至于擅自觐见三殿下,不过是摸索公子。现在,公子合格了。有慈悲心肠,也有修罗手腕,公子,当是我兰陵萧氏可忠之人。”
“臣妾拜见皇上。皇上如何不叫宫人服侍着?得叫那些主子苟安逸去了。”王皇后温声软语,看向了御案前的天子李赫。
“快七夕了。”李赫叹了口气,目光看向窗外,并未在乎王皇后,“朕每邻近七夕,老是心神不宁,老是要想起那些应当要健忘怀老是要想起的旧事。”
萧铖明傻住了。耳畔传来江离淡然又冰冷的话:“萧大人,本公子在赌。赌你,赌萧家不是卖主求荣,追名逐利之辈。赌萧家仍然当得起陈朝天子的赞誉。”
而现在的大明宫蓬莱殿,倒是沉寂无声。只要满殿的宫女寺人都被赶了出来,列在廊下一动不动。
“不,本公子在等。”江离幽幽道,“美酒七杯醉。最后三殿下赏你的那碗醒酒汤里,是按捺毒药发作的蛊。不然,为何从你回府后到现在,才会毒发?本公子等的,是你返来后能主动见我,给我一个解释。”
江离微微眯了眼:“前朝,陈。大陈天子曾赞兰陵萧氏:社稷之臣,百姓之相。现在大魏代陈,五姓七望的天下,世人都快忘了,兰陵萧氏之名。萧氏也是浑浑噩噩,胡涂渡日,向来不进谏不出声。可本公子信,信萧氏的心中仍然未曾忘,‘社稷之臣百姓之相’这八个字。”
现在的萧铖明,哪另有半点紫宸殿中畏畏缩缩、回个话都双股发颤的模样。他眉眼腐败,眸光如剑,行动间自有股浩然正气。
萧铖明看了看解药,又抬头看向江离,怔怔道:“是。特别是公子,策画无情,权谋无双。只要挡了公子路的人都会魂归地府,统统人道命都在公子掌控中。”
萧铖明浑身如筛子般抖起来:“莫非说,从臣被三殿下召见一开端,公子就存了杀心,就算好了毒药?”
“解药。”江离俯下身,莹指捏着瓷瓶轻放到萧铖明面前的青苔地上,“萧大人,七步莲,本公子敢这么做,也算好了该这么做。棋局当中,最忌不忠。哪怕叛变了半步,都要被斩草除根,萧大人应当比我更清楚。”
“皇上想起的,是旧事还是旧事里的人呢?”王皇后不顾李赫微变的神采,也不管李赫有没有叫她平身,她就自顾敛裙而起,一步步向天子走去。
李赫一袭三章九龙褚黄文绫绣冕,二龙戏珠赤纱翼善冠,惨白的俊脸上,眸色有些凉。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仿佛搁了好久也未曾朱批,御用狼毫的墨汁滴下来晕花了一大片。
说着,萧铖明深深一拜,年过半百的脊背有力的耷拉在空中,明显自知极刑,已放弃挣扎,最后留下遗言。
“玉露金风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七夕佳节,触景生情,臣妾亦不能免俗。”王皇后笑意端庄,眸底倒是凉意晕开,“想起他的死,想起他陈尸荒漠,草席裹尸,我却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半夜竹林摇摆,竹海上暗浪澎湃,一浪一浪熔化了无边的夜色里。
“酒杯,酒,醒酒汤,公子公然是棋君,步步算无遗策。”萧铖明出现抹绝望的苦笑,脸上开端有抹死灰伸展,“微臣从三殿下处返来后数日,并未谒见公子。现在七步莲毒发,臣无脸求公子宽恕。臣本身犯下的不忠之罪,臣死而无怨。只求公子不要迁怒我萧氏一族,微臣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