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李赫一袭明黄色十二团龙十二章衮服，头戴九旒冕，浑身高低都披收回天生帝王的高贵。他双手平伸，清喝声在宽广的殿堂中回荡，撞得金龙柱上的金龙放佛都活过来了。
朝臣们的眉毛眼睛都挤成了一团。瞅瞅天子，又瞅瞅王俭，没谁附议但也没谁辩驳。诸人进退两难，含元殿堕入了僵局。
“微臣有贰言……犒赏太轻，当有封诰……”
但是，便是在这般滴水成冰的氛围中，那颤巍巍的声音又不怕死般响起――
“一派胡言！”王俭吹胡子瞪眼，气势汹汹地大喝，“就算如尔所言，但辛夷一个庶女，若得了封诰，岂不是乱了嫡庶尊卑。何况辛歧升级六品，辛周氏还革了封号，她若再得了诰命，岂又是乱了长幼前后。这两厢超越，犯了祖宗端方，才是真的于民气长治无益！”
敢和王家抢话头，不是二愣子就是直性子。满朝文武的目光刹时被吸了畴昔，出声的人竟然不是旁的，而是正四品上忠武将军，萧铖明。
朝中诸人交头接耳，窃窃群情，但是却没有一人出列回话，明白的或是装胡涂的，目光都投向了王家家主王俭。
如果说第一次进谏是直性子，那再而三的驳王俭，就是较着的对着干了。哪怕是挂着“直臣诤谏”的名头，也是众目睽睽之下，和王家较量儿上了。
王俭清了清喉，待到统统人的目光都汇过来了，才挺着肚上前道：“启禀皇上，臣有进谏。辛府错误，说大可大，说小可小。不如就女子撤职，男人升级。不算过分严苛，但又有警省之效。”
大理寺到底当真查过没有，辛府是无辜还是蓄意，都已经不首要。关头是天子这番话，过分较着地表白了态度：天子要放过辛府。那么这罚是要罚，但又不能重了，不然就是明面打天子脸。
“微臣……微臣觉得……不管嫡庶尊卑，还是长幼前后。祖宗端方那么多，这第一条的必然是忠……忠字当头，忠不成犯，其他都可再议……”
朝堂中有半晌的沉寂。诸卿脸上都浮起抹难色。
李赫对这副场景再熟谙不过，只是淡淡地摆摆手：“逆太子一案已经告终。逆骨守灵，了偿罪孽，也是功德美满。但另有些事还没了。该罚的罚，该赏的赏，逆太子一案中触及到的也该清理清理了。”
“起首是辛府。辛府收养逆太子二十余年，过后经大理寺查证，辛歧和辛周氏并不知情。整件事都是逆太子党人蓄意运营，借辛歧过继嫡子之机，让逆太子入辛府以坦白身份。”李赫顿了顿，深深地看了眼百官中辛歧，“但是，虽是无辜连累，但辛歧在过继之初，没有细心查验后辈身份，也是有过有错。此该如何判罚？诸卿有何定见，无妨道来。”
“谢皇上――”众卿又是番三拜九叩，这才刷刷起家，垂首肃立于两侧，长年混迹于宦海的面庞冷酷如同尊尊石雕。
女子的封诰并没有实权，撤职不过是给族中少领些朝廷的米粮。男人贬黜也只是降了一等，不会有太大的落差。如许的惩罚确切非常暖和，但“罚”的名义也还做得足。
但是前番“犒赏”的谏言被李赫驳了，现在又有个四品小官敢贰言，王俭老脸已有些挂不住，说话间干脆就没了客气。
王俭这番话驳了甚么倒是其次，但这杀鸡儆猴，蓄意立威，不但是做给朝臣看，也是做给他李赫看。谁都知卢家没了，他王家是第一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说的是他王俭。
“臣附议。”王家家主王俭起首上前一步，持玉笏朗声道。随后诸大世家也都出列，百余官吏声如震雷地拥戴。
萧铖明吓得神采一白，噗通声跪在地上，颤抖着声音道：“微臣……微臣觉得……现在天下皆知，是辛夷诛杀了逆太子……除逆贼，不以身轻，彰大义，不为位卑……此女忠心九州见证，六合可表。若只是犒赏，恐让百姓非议吾皇奖惩不明，于民气长治无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