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披玄色大氅、被匕首射中的女子,是五姓七望之首,卢家独一的嫡蜜斯,卢锦。
他是小伏龙,天纵奇才,无所不知。天然杏林之术也是有所浏览。简朴的抢救措置也不是难事。
圆尘的目光在女子和水车上来回逡巡,手中的匕首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终究定格在了那女子背影上。
但是,勉强规复了神智的卢锦,倒是一把翻开他的手,挣扎着站了起来。
但是她还是恍若拼尽此生般的,再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卢锦。
他顺着匕首来的方向望去,不远处的钟楼上有一名黑衣男人,他仓促收起手中像是袖箭的机括,如一道风眨眼就没了影。
天铁利器,刹时穿心。只听得一声闷响,那女子扑通声就栽了下去。鲜血从她胸口的匕首处喷涌而出,顷刻便在石板路上淌开一片。
黑夜中缓慢划过的一线雪色,让他的心跳放佛在顷刻静止。
“你不能死……高家不能完……高家不能完……”圆尘像个傻子般喃喃,涎水都从唇角流了下来,还浑然不觉。
“以此,偿十余年哺育之恩。来生,愿再不为卢家女。”
明丽得若当时的春*光,四月芳菲,露浓花簪,底子不该在长夜般乌黑的人间呈现。
因为他现在只要一个动机:和谈。
包扎,止血,这连续串抢救下来,他救的不是卢锦,而是高家数百条性命。他的父母叔伯,他的兄弟姐妹。
他脑海里霹雷隆一片乱响,庞大的惶恐让号称小伏龙的他,整小我都在刹时崩溃。
然后,来生,再不冠卢姓,还此身自在。
如同数九寒天,一盆凉水当头浇下,让他的神采刹时煞白,浑身如打摆子般颤栗起来。
他不明白为甚么今晚,统统的本该随身保护的影卫却决计离远了,才让那钟楼男人有可乘之机。
“你晓得么,高宛岘。我曾经好怕死。身为卢家嫡蜜斯的我,双手不沾吴盐水,从小连个磕碰都没有。当时便感觉‘死’,是好痛好痛的事。”卢锦咧嘴笑了,鲜血顺着她的唇角潺潺流下,“但是,我向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感觉,死,真的好高兴。”
卢锦摇摇摆晃地顺着街道,向某个方向走去。鲜血在身后拖出长长的一痕,她踉踉跄跄,一步三晃,放佛下一刻就要倒下去。
但是,当圆尘上前看清女子面庞时,他彼时的骇怪完整变成了惊骇。
如果说辛夷二人又以甚么歪法逃脱了他,那他更信赖是由了这古怪呈现的女子,而不是那“过分平常”的取水车。
他用平生为代价去保护的和谈,现在眼看着反要被他亲手粉碎。
卢锦柔声道来的一句话,让圆尘纵使有小伏龙的才略,也健忘了统统辩论的言语。
“老是一丘之貉。管你何方崇高,把你拿下,也能逼问出他们去处!”圆尘的眸底戾气一闪,刚要攥紧匕首冲上去,倒是猛地脚步一滞。
但是,因为阿谁钟楼第三方影卫的插手,栽赃谗谄,李代桃僵,今后在天下看来,是他圆尘杀了卢锦。
“该死!谁插手了?竟然另有第三方!”圆尘恨恨低骂了声。
他敏捷地撕下袍脚,为卢锦包扎,同时按压几处大穴,为她止血。
“不,我不答应。我是小伏龙,我不答应……”圆尘如中了魔症般自言自语,不住地点头,但是手上的行动倒是先大脑而动了。
“我晓得。”卢锦回过甚来,凄迷的腔调混着鲜血滴滴淌落的声音,愈发让民气凉,“就算你剃度削发,五姓七望实在也从未放心过。得此子,可得天下也。真是太可骇的盛名呐。以是,只要你死,只要高家灭亡,才得真正承平。而这,是我为卢家做的最后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