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匈奴犹盛,数寇边,遣使求合市;上冀其交通,不复为寇,许之。
秋,七月,乙亥,司空伏恭罢;乙未,以大司农牟融为司空。
楚王英与方士作金龟、玉鹤,刻笔墨为符瑞。男人燕告白英与渔阳王平、颜忠等造作图书,有逆谋;事下案验。有司奏“英大逆不道,请诛之。”帝以亲亲不忍。十一月,废英,徙丹杨泾县,赐汤沐邑五百户;男女为侯、主者,食邑仍旧;许太后勿上玺绶,留住楚宫。先是有私以英谋告司徒虞延者,延以英藩戚嫡亲,不然其言。及英事觉,圣旨切让延。
楚王英至丹杨,他杀。诏以诸侯礼葬于泾。封燕广为折奸侯。是时,穷治楚狱,遂至累年。其辞语相连,自京师亲戚、诸侯、州郡豪桀及考案吏,阿附坐死、徙者以千数,而系狱者尚数千人。
永平十三年庚午,公元七零年夏,四月,汴渠成;河、汴分流,复其旧迹。辛乙,帝行幸荥阳,巡行河渠,遂渡河,登太行,幸上党;壬寅,还宫。
以东海相宋均为尚书令。初,均为九江太守,五日一听事,悉省掾、史,闭督邮府内,属县无事,百姓安业。九江旧多虎暴,常募设槛阱,而犹多伤害。均下记属县曰:“夫江、淮之有猛兽,犹北土之有鸡豚也,今为民害,咎在残吏,而劳勤张捕,非忧恤之本也。其务退奸贪,思进忠善,可一去槛阱,除削课制。”厥后无复虎患。帝闻均名,故任以枢机。均谓人曰:“国度喜文法、廉吏,觉得足止奸也;然文吏习为欺谩,而廉吏清在一己,无益百姓逃亡、盗贼为害也。均欲叩首争之,时未可改也,久将自苦之,乃可言耳!”未及言,会迁司隶校尉。后上闻其言,追善之。
颜忠、王平辞引隧乡侯耿建、朗陵侯臧信、护泽侯邓鲤、曲成侯刘建。建等辞何尝与忠、平相见。是时,上怒甚,吏皆惶恐,诸所连及,率统统堕入,无敢以情恕者。侍御史寒朗心伤其冤,试以建等物色,独问忠、平,而二人错愕不能对。朗知其诈,乃上言:“建等无奸,专为忠、平所诬;疑天下无辜,类多如此。”帝曰:“即如是,忠、平何故引之?”对曰:“忠、平自知所犯不道,故多有虚引,冀以自明。”帝曰:“即如是,何不早奏?”对曰:“臣恐海内别有发其奸者。”帝怒曰:“吏持两端!”促提下捶之。摆布方引去,朗曰:“愿一言而死。”帝曰:“谁与共为章?”对曰:“臣独作之。”上曰:“何故不与三府议?”对曰:“臣自知当必族灭,不敢多净化人。”上曰:“何故族灭?”对曰:“臣考事一年,不能穷尽奸状,反为罪人讼冤,故知当族灭,然臣以是言者,诚冀陛下一憬悟罢了。臣见考囚在事者,咸共言妖恶大故,臣子所宜同疾,今出之不如入之,可无后责。是以考连续十,考十连百。又公卿朝会,陛下问以得失,皆长跪言:‘旧制,大罪祸及九族;陛下大恩,裁止于身,天下幸甚!’及其归舍,口虽不言而仰屋窃叹,莫不知其多冤,无敢悟陛下言者。臣今所陈,诚死无悔!”帝意解,诏遣朗出。后二日,车驾自幸洛阳狱录囚徒,理出千馀人。时天旱,即大雨。马后亦以楚狱多滥,乘间为帝言之,帝恻然感悟,夜起彷徨,由是多所降宥。
北匈奴虽遣使入贡,而寇钞不息,边城昼闭。帝议遣使报其使者,郑众上疏谏曰:“臣闻北单于以是要致汉使者,欲以离南单于之众,坚三十六国之心也;又当扬汉和亲,夸示邻敌,令西域欲归化者局足猜疑,怀土之人绝望中国耳。汉使既到,便偃蹇自傲;若复遣之,虏必自谓得谋,其群臣驳议者不敢复言。如是,南庭摆荡,乌桓有离心矣。南单于久居汉地,具知情势,万分离析,旋为边害。今幸有度辽之众扬威北垂,虽勿酬谢,不敢为患。”帝不从,复遣众往。众因上言:“臣前奉使,不为匈奴拜,单于恚恨。遣兵围臣;今复奉命,必见陵折,臣诚不忍持大汉节对毡裘独拜,如令匈奴遂能服臣,将有损大汉之强。”帝不听。众不得已,既行,在路连上书固争之;诏切责众,追还,系廷尉,会赦,归家。厥后帝见匈奴来者,闻众与单于争礼之状,乃复召众为军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