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酉,赦天下,改元。
冬,十仲春,京师地动。
丁酉,济南悼王广薨;无子,国除。
侍御史朱穆自以冀故吏,奏记谏曰:“明将军地有申伯之尊,位为群公之首,一日积德,天下归仁;终朝为恶,四海颠覆。顷者官民俱匮,加以水虫为害,京师诸官用度增加,圣旨发调,或至十倍,各言官无见财,皆当出民,扌旁掠割剥,强令充沛。公赋既重,私敛又深,牧守长吏多非德选,贪聚无厌,遇民如虏,或绝命于棰楚之下,或自贼于火急之求。又打劫百姓,皆托之尊府,遂令将军树敌天下,吏民酸毒,门路叹嗟。昔永和之末,法纪少弛,颇失人望,四五岁耳,而财空户散,下有离心,马勉之徒乘敝而起,荆、扬之间几成大患;幸赖顺烈皇后初政平静,表里同力,仅乃讨定。今百姓戚戚,困于永和,内非仁爱之心可得容忍,外非守国之计所宜久安也。夫将相大臣,均体元首,共舆而驰,同舟而济,舆倾舟覆,患实共之。岂能够去明即昧,履危自安,主孤时困而莫之恤乎!宜时易宰守非其人者,减省第宅园池之费,回绝郡国诸所馈送,内以自明,外解人惑;使挟奸之吏无所依托,司察之臣得尽耳目。宪度既张,远迩清壹,则将军身尊事显,德燿无穷矣!”冀不纳。冀虽专朝纵横,而犹交结摆布寺人,任其后辈、来宾觉得州郡要职,欲以自固恩宠。穆又奏记极谏,冀终不悟,报书云:“如此,仆亦无一可邪!”然素重穆,亦不甚罪也。
司徒张歆罢,以光禄勋吴雄为司徒。
以太常黄琼为司空。
永寿元年乙未,公元一五五年春,正月,戊申,赦天下,改元。
夏,四月,甲辰,孝崇皇后匽氏崩;以帝弟平原王石为丧主,敛送轨制比恭怀皇后。蒲月,辛卯,葬于博陵。
帝欲褒崇梁冀,使中朝二千石以上集会其礼。特进胡广、太常羊浦、司隶校尉祝恬、太中大夫边韶等咸称冀之勋德宜比周公,锡之山川、土田、附庸。黄琼独曰:“冀前以亲迎之劳,增邑成三千户;又其子胤亦加封赏。今诸侯以户邑为制,不以里数为限,冀可比邓禹,合食四县。”朝廷从之。因而有司奏:“冀入朝不趋,剑履上殿,谒赞不名,礼节比萧何;悉以定陶、阳成馀户增封为四县,比邓禹;犒赏款项、奴婢、彩帛、车马、衣服、甲第,比霍光;以殊功臣。每朝会,与三会绝席。旬日一入,平尚书事。宣布天下,为万世法。”冀犹以所奏礼簿,意不悦。
丙辰,京师地动。
秋,七月,武陵蛮反。
太尉胡广免;以司徒黄琼为太尉。闰月,以光禄勋尹颂为司徒。
梁不疑好经籍,喜待士,梁冀疾之,转不疑为光禄勋;以其子胤为河南尹。胤年十六,客貌甚陋,不堪冠带,门路见者莫不蚩笑。不疑自耻兄弟有隙,遂让位归第,与弟蒙闭门自守。冀不欲令与来宾交通,阴令人变服至门,记来往者。南郡太守马融、江夏太守田明初除,守谒不疑;冀讽有司奏融在郡贪浊,及以它事陷明,皆髡笞徙朔方。融自刺不殊,明遂死于路。
元嘉二年壬辰,公元一五二年春,正月,西域长史王敬为于竗所杀。初,西域长史赵评在于竗,病痈死。评子迎丧,道经拘弥。拘弥王成国与于竗王建素有隙,谓评子曰:“于竗王令胡医持毒药著创中,故致死耳!”评子信之,还,以告敦煌太守马达。会敬代为长史,马达令敬隐核于竗事。敬先过拘弥,成国复说云。“于竗国人欲以我为王;今但是以罪诛建,于竗必服矣。”敬贪建功名,前到于竗,设供具,请建而阴图之。或以敬谋告建,建不信,曰:“我无罪,王长史何为欲杀我?”旦日,建从官属数十人诣敬,坐定,建起行酒,敬叱摆布执之。吏士并无杀建意,官属悉得突走。时成国主簿秦牧随敬在会,持刀出,曰:“大事已定,何为复疑!”即前斩建。于竗侯、将输僰等遂会兵攻敬,敬持建头上楼宣布曰:“天子使我诛建耳!”输僰不听,上楼斩敬,悬首于市。输僰自主为王;国人杀之,而立建子安国。马达闻王敬死,欲将诸郡兵出塞击于竗;帝不听,征达还,而以宋亮代为敦煌太守。亮到,开募于竗,令自斩输僰;时输僰死已经月,乃断死人头送敦煌而不言其状,亮后知其诈,而竟不能讨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