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有富贾张汎者,与后宫有亲,又善雕镂玩好之物,颇以赂遗中宫,以此得显位,用势纵横。岑晊与贼曹史张牧劝成瑨收捕汎等,既而遇赦;瑨竟诛之,并收其宗族来宾,杀二百馀人,后乃奏闻。小黄门晋阳赵津,贪横放恣,为一县巨患。太原太守平原刘瓆使郡吏王允讨捕,亦于赦后杀之。因而中常侍侯览使张泛妻上书讼冤,寺大家缘谮诉瑨、瓆。帝大怒,征瑨、瓆,皆下狱。有司承旨,奏瑨、瓆罪当弃市。
初,帝为蠡吾侯,受学于甘陵周福,及即位,擢福为尚书。时同郡河南尹房植驰名当朝,乡报酬之谣曰:“天下端方,房伯武;因师获印,周仲进。”二家来宾,相互讥揣,遂各树朋徒,渐成尤隙。由是甘陵有南北部,党人之议自此始矣。汝南太守宗资以范滂为功曹,南阳太守成瑨以岑晊为功曹,皆委心听凭,使之褒善纠违,清除朝府。滂尤刚毅,疾恶如仇。滂甥李颂,素无行,中常侍唐衡以属资,资用为吏;滂寝而不召。资迁怒,捶书佐朱零,零仰曰:“范滂清裁,本日宁受笞而死,滂不成违。”资乃止。郡中中人以下,莫不怨之。因而二郡为谣曰:“汝南太守范孟博,南阳宗资主画诺;南阳太守岑公孝,弘农成瑨但坐啸。”
征东海相刘宽为尚书令。宽,崎之子也,历典三郡,温仁多恕,虽在匆急,何尝疾言遽色。吏民有过,但用蒲鞭罚之,示辱罢了,终不加苦。每见父老,慰以农里之言,少年,勉以孝悌之训,人皆悦而化之。
闰月,甲午,南宫朔平署火。
秋,七月,以太史大夫陈蕃为太尉。蕃让于太常胡广、议郎王畅、弛刑徒李膺,帝不准。畅,龚之子也,尝为南阳太守,疾其多贵戚豪族,下车,奋厉威猛,大姓有犯,或使吏发屋伐树,堙井夷灶。功曹张敞奏记谏曰:“文翁、召父、卓茂之徒,皆以温厚为政,流闻后代。发屋伐树,将为严烈,虽欲惩恶,难以闻远。郡为旧都,侯甸之国,园庙出于章陵,三后生改过野,自复兴以来,功臣将相,继世而隆。愚觉得恳恳用刑,不如行恩;孜孜求奸,未若礼贤。舜举皋陶,不仁者远,化人在德,不在用刑。”畅深纳其言,更崇宽政,教养大行。
延熹九年丙午,公元一六六年春,正月,辛卯朔,日有食之。诏公卿、郡国举至孝。太常赵典所举荀爽对策曰:“昔者贤人建六合当中而谓之礼,众礼当中,昏礼为首。阳性纯而能施,阴体顺而能化,以礼济乐,节宣其气,故能丰子孙之祥,致老寿之福。及三代之季,淫而无节,阳竭于上,阴隔于下,故周公之戒曰:‘时亦罔或克寿。’《传》曰:‘截趾适屦,孰云其愚,何与斯人,追欲丧躯。’诚可痛也。臣窃闻后宫采女五六千人,从官、侍使复在其外,空赋不辜之民,以供无用之女,百姓贫困于外,阴阳隔塞于内,故打动和蔼,灾异屡臻。臣愚觉得诸未幸御者,一皆遣出,使成妃合,此诚国度之大福也。”诏拜郎中。司隶、豫州饥,死者什四五,至有灭户者。
庚午,上亲祠老子于濯龙宫,以文羪为坛饰,淳金釦器,设华盖之坐,用郊天乐。
十一月,壬子,黄门北寺火。
太学诸生三万馀人,郭泰及颍川贾彪为其冠,与李膺、陈蕃、王畅更相褒重。学中语曰:“天下模楷,李元礼;不畏强御,陈仲举;天下漂亮,王叔茂。”因而中外承风,竞以臧否相尚,自公卿以下,莫不畏其贬议,屣履到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