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司徒刘郺兄侍中鯈与窦武同谋,俱死。永乐少府陈球说郺曰:“公出自宗室,位登台鼎,天下瞻望,社稷镇卫,岂得近似,容容无违罢了。今曹节等放纵为害,而久在摆布,又公兄侍中受害节等,今可表徙卫尉阳球为司隶校尉,以次收节等诛之,政出圣主,天下承平,可翘足而待也!”郺曰:“凶竖多耳目,恐事未会,先受其祸。”尚书刘纳曰:“为国栋梁,倾危不持,焉用延彼相邪!”郺承诺,亦与阳球结谋。球小妻,程璜之女,由是节等颇得闻知,乃重赂璜,且胁之。璜惧迫,以球谋告节,节因共白帝曰:“郺与刘纳、陈球、阳球交黄历疏,谋议不轨。”帝大怒。冬,十月,甲申,刘郺、陈球、刘纳、阳球皆下狱死。
蒲月,以卫尉刘宽为太尉。
巴郡板榡蛮反,遣御史中丞萧瑗督益州刺史讨之,不克。
甫使弟子于京兆界辜榷官财物七千馀万,京兆尹杨彪发其奸,言之司隶。彪,赐之子也。时甫休沐里舍,飃方以日蚀自劾。球诣阙谢恩,因奏甫、飃及中常侍淳于登、袁赦、封□羽等罪过,辛巳,悉收甫、飃等送洛阳狱,及甫子永乐少府萌、沛相吉。球自临考甫等,五毒备极;萌先尝为司隶,乃谓球曰:“父子既当伏法,亦之前后之义,少以楚毒假借老父。”球曰:“尔罪过无状,死不灭责,乃欲论前后求假借邪!”萌乃骂曰:“尔前奉事吾父子如奴,奴敢反汝主乎!本日临坑相挤,行自及也!”球使以土窒萌口,箠扑交至,父子悉死于杖下;飃亦他杀。乃僵磔甫尸于夏城门,大署榜曰:“贼臣王甫。”尽没入其财产,老婆皆徙比景。
球既诛甫,欲以次表曹节等,乃敕中都官处置曰:“且先去权贵大猾,乃议其馀耳。公卿豪右若袁氏儿辈,处置自办之,何必校尉邪!”豪门闻之,莫不屏气。曹节等皆不敢出沐。会顺帝虞朱紫葬,百官会丧还,曹节见磔甫尸道次,慨然抆泪曰:“我曹可自相食,何宜使犬舐其汁乎!”语诸常侍:“今且俱入,勿过里舍也。”节直入省,白帝曰:“阳球故酷暴吏,前三府奏当免官,以九江微功,复见擢用。愆过之人,好为妄作,不宜使在司隶,以骋毒虐。”帝乃徙球为卫尉。时球出谒陵,节敕尚书令召拜,不得稽留尺一。球被召急,因求见帝,叩首曰:“臣无狷介之行,横蒙鹰犬之任,前虽诛王甫、段飃,盖狐狸小丑,未足宣示天下。愿假臣一月,必令豺狼鸱枭各服其辜。”叩首流血。殿上呵叱曰:“卫尉抜诏邪!”至于再三,乃受拜。
光和三年庚申,公元一八零年春,正月,癸酉,赦天下。
鲜卑寇幽、并二州。
秋,酒泉地动。
护匈奴中郎将张修与南单于呼征不相能,修擅斩之,更立右贤王羌渠为单于。秋,七月,修坐不先请而擅诛杀,槛车征诣廷尉,死。
是岁作義圭、灵昆苑。司徒杨赐谏曰:“先帝之制,左开鸿池,右作上林,不奢不约,以合礼中。今猥规郊城之地觉得苑囿,坏沃衍,废故乡,驱住民,畜禽兽,殆非所谓若保赤子之义。今城外之苑已有五六,能够逞情义,顺四节也。宜惟夏禹卑宫、太宗露台之意,以尉下民之劳。”书奏,帝欲止,以问侍中任芝、乐松;对曰:“昔文王之囿百里,人觉得小;齐宣五里,人觉得大。今与百姓共之,有害于政也。”帝悦,遂为之。
中常侍吕强清忠营私,帝以众例封为都乡侯,巩固辞不受,因上疏陈事曰:“臣闻高祖重约,非功臣不侯,以是重天爵、明规劝也。中常侍曹节等,寺人祐薄,品卑人贱,谗奉承主,佞邪徼宠,有赵高之祸,未被辳裂之诛。陛下不悟,妄授茅土,建国承家,小人是用,又并及家人,重金兼紫,交结邪党,下比群佞。阴阳乖剌,稼穑荒凉,人用不康,罔不由兹。臣诚知封事已行,言之无逮,以是冒死干触陈愚忠者,实愿陛下损改既谬,今后一止。臣又闻后宫采女数千馀人,衣食之费日数百金,比谷虽贱而户有饥色,案法当贵现在更贱者,由赋发繁数,以解县官,寒不敢衣,饥不敢食,民有斯厄而莫之恤。宫女无用,填积后庭,天下虽复极力耕桑,犹不能供。又,前召议郎蔡邕对问于金商门,邕不敢怀道迷国,而切言极对,毁刺贵臣,讥呵寺人。陛下不密其言,至令宣露,群邪项领,膏唇拭舌,竞欲咀嚼,造作飞条。陛下回受诽谤,致邕刑罪,室家徙放,老幼流浪,岂不负忠臣哉!今群臣皆以邕为戒,上畏不测之难,下惧剑客之害,臣知朝廷不复得闻忠告矣!故太尉段飃,武勇冠世,习于边事,垂发服戎,功成皓首,历事二主,勋烈独昭。陛下既已式序,位登台司,而为司隶校尉阳球所见诬胁,一身既毙,而老婆远播,天下难过,功臣绝望。宜征邕更加授任,反飃家眷,则忠贞路开,众怨以弭矣。”帝知其忠而不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