颍阴侯骑贾山上书言治乱之道曰:臣闻雷霆之所击,无不摧折者;万钧之所压,无不糜灭者。古人主之威,非特雷霆也;执重,非特万钧也。开道而求谏,和色彩而受之,用其言而显其身,士犹惊骇而不敢他杀;又况于纵欲恣暴、恶闻其过乎!震之以威,压之以重,虽有尧、舜之智,孟贲之勇,岂有不摧折者哉!如此,则人主不得闻其过,社稷危矣。
诏列侯各之国,为吏及诏所止者,遣太子。
贾谊说上曰:《管子》曰:‘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民不敷而可治者,自古及今,未之尝闻。古之人曰:‘一夫不耕,或受之饥;一女不织,或受之寒。’生之偶然而用之亡度,则物力必屈。古之治天下,至纤至悉,故其畜积足恃。今背本而趋末者甚众,是天下之大残也!淫侈之俗,日日以长,是天下之大贼也!残、贼公行,莫之或止;大命将泛,莫之振救。生之者甚少而靡之者甚多,天下财产何得不蹶。
汉之为汉,几四十年矣,公私之积,犹可哀思。失时不雨,民且狼顾;岁恶不入,请卖爵子。既闻耳矣,安有为天下阽危者如果而上不惊者!
三月,有司请立皇子为诸侯王。诏先立赵幽王少子辟强为河间王,朱虚侯章为城阳王,东牟侯兴居为济北王;然后立皇子武为代王,参为太原王,揖为梁王。
癸卯晦,日有食之。诏:“群臣悉思朕之不对及知见之所不及,匄以启告朕。及举贤能、刚正、能直言极谏者,以匡朕之不逮。”因各敕以职任,务省繇费以便民,罢卫将军。太仆见马遗财足,馀皆以给传置。
代王问摆布,郎中令张武等曰:“汉大臣皆故高帝时大将,习兵,多谋诈。此其属意非止此也,特畏高帝、吕太后威耳。今已诛诸吕,新啑血京师,此以迎大王为名,实不成信。愿大王称疾毋往,以观其变。”中尉宋昌进曰:“群臣之议皆非也。夫秦失其政,诸侯、豪桀并起,大家自发得得之者以万数,然卒践天子之位者,刘氏也,天下绝望,一矣。高帝封王后辈,地犬牙相制,此所谓盘石之宗也,天下服其强,二矣。汉兴,除秦苛政,约法律,施德惠,大家自安,难摆荡,三矣。夫以吕太后之严,立诸吕为三王,擅权独裁;但是太尉以一节入北军一呼,士皆偏袒为刘氏,叛诸吕,卒以灭之。此乃天授,非人力也。今大臣虽欲为变,百姓弗为使,其党宁能埋头邪?方今内有朱虚、东牟之亲,外畏吴、楚、淮阳、琅邪、齐、代之强。方今高帝子,独淮南王与大王。大王又长,贤圣仁孝闻于天下,故大臣因天下之心而欲迎立大王。大王勿疑也。”代王报太后计之。踌躇不决,卜之,兆得大横。占曰:“大横庚庚,余为天王,夏启以光。”代王曰:“寡人固已为王矣,又何王?”卜人曰:“所谓天王者,乃天子也。”因而代王遣太后弟薄昭往见绛侯,绛侯等具为昭言以是迎立王意。薄昭还报曰:“信矣,无可疑者。”代王乃笑谓宋昌曰:“果如公言。”乃命宋昌参乘,张武等六人乘传,从诣长安。至高陵,停止,而使宋昌先驰之长安观变。昌至渭桥,丞相以下皆迎。昌还报。代王驰至渭桥,群臣拜见称臣,代王下车答拜。太尉勃进曰:“愿请间。”宋昌曰:“所言公,公言之;所言私,王者忘我。”太尉乃跪上天子玺、符。代王谢曰:“至代邸而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