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秀才在旁见老父亲被问住,多看了桂重阳两眼,瞧着他是个读过书的,道:“你既读书,就要读懂,切不成一知半解、不懂装懂。我虽没有入籍,倒是由为伯父伯母举幡。这些年逢年过节,亦是为伯父伯娘祭奠香火。”
这是梅童生当初接管梅大师产时放出的话,不过里子面子都想要罢了,何曾给过梅氏一分银钱。
就算桂重阳是桂远的孽子又如何?现在桂远名正言顺的老婆是梅氏,桂重阳只能算是“外室子”,没有梅氏这个“嫡母”点头,就入不了桂家户籍。他们身为梅氏的娘家人,天然能为梅氏做主。至于镇子上的江五爷,就算现在有点干系,也不过是赘婿,两姓旁人,不好明面上为桂家撑腰。
梅童生冷哼道:“抛费?算账?要不是你们桂家,我那侄儿如何会枉死,朵丫头如何会成孤儿?你们桂家不法,扶养遗孤不是当有之义。”
桂重阳思考道:“遵循律法?姑祖母、姑祖父名下既没有嗣子嗣孙入籍,梅二叔的意义是要遵循‘兼祧两房”算?”
到底是厚颜无耻的读书人,这回工夫脑袋里已经转过弯,看着桂重阳如同看跳梁小丑。
桂重阳的算法,是要清理梅家长房被梅童生“托管”的产业。
梅秀才没有入籍,倒是亲侄儿,已经行孝子之举,天然算是“应继”之人。
“小儿恶棍,莫要浑说!”梅童生冷哼道。
实在桂大海当年能做村长,不能说家资敷裕,可日子还算过得去,只不过是桂远落第后一场大病破钞了很多银钱,使得家里没了积储,遇事才只能卖地的境地。
是以,桂重阳这话,也不能说他就是骂的是杜村长。
之前没有人提及此事,大家都将“九丁之难”归咎与桂大海父子,现在被桂重阳解开,人们才想到,阿谁使干系压价买地的“奸商”也不明净。那但是六十亩整块地的好田,就算是卖得急,平常庄户人家卖不起,可镇子富户最喜好如许连成一片的整地。
梅氏等人天然之前得了桂重阳的话,晓得他会为梅朵做主,却没想到是如许一种体例,竟然不是防备梅家,而是主意向梅家索要“扶养费”与梅氏之前的嫁奁银,都是不测震惊。
梅大夫妇前后病故时,梅氏还是在室女,更不要说牙牙学语的梅朵。
如果梅家遵循“户绝”算,梅氏与梅朵都有资格分梅大师产,是以桂重阳才说了分派之说。
梅氏父子在旁听了,感觉不好,这是要为十三年前的事情“昭雪”?
所谓“户绝”,就是户籍上没有男丁了,乡间人俗称的“绝户头”。梅家早就分炊,梅大死了儿子后,老两口受不住前后拜别,也是因为独子死了,血脉断绝,落空人生但愿,成了“绝户头”,才郁郁而终。
桂重阳鼓掌道:“那真是太好了,桂家之前没有能做主的人在,这些年都稀里胡涂的。亲兄弟,明算账,姑姑与亲家二老爷虽是叔侄,可现下毕竟是两姓旁人,还是早日算清为好,要不然梅家诗书传家,传出来叔叔并吞侄女嫁财的事就不好了;另有梅表姐这里,既是你们梅家人,没有白吃我们桂家饭的事理;桂家扶养梅表姐十来年,这吃穿抛费,扶养之资是不是也当算一算了?”
梅童生只要两个儿子,宗子死于“九丁之难”,只要一个次子,如何肯过继给死去的哥哥,就是名义上入籍也不可;就是有个宗子留下的长孙,读书资质出众,说不得就是阖家的希冀,他也舍不得放在长房名下,是以长房的产业尽收了,可长房香火的事情梅童生却没有想过。
地盘是庄户人家的命根子,桂大海当年为了补上失银,不但卖了自家的田,连两个弟弟家的地也卖了。那是六十亩田,中间围观的人想起桂家三兄弟的无能与桂家当年增增日上的日子,也是唏嘘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