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们的谈笑声透过车帘传了出去,夏至给罗锦言掖掖被角,凑到她耳边小声道:“阿谁崔起真不要脸,还敢在那几兄弟面前装得一幅忠仆模样,比及了昌平,看老爷如何发落他。”
夏至吓了一跳,悄声说道:“如答应不当,让军爷先走,万一这些粗男人起了歹心,那可如何是好?”
崔起心头大震,就在他晕畴昔的时候竟然产生了如许的事。
“大哥”二十三四岁的模样,是七人中最矮小的,却也和崔起普通高矮。闻言,他没有说话,目光却睃了一眼走在最前面的一个少年。
罗锦言给这款香料取了一个凄艳的名字:梦魂香。
罗锦言微微一笑,在她手上写道:“不会。”
只听砰的一声,崔起重重跌倒,他本来是半蹲在车门略靠里的处所,这时重心向下,半个身子留在内里,头和上半身趴倒下来,这一次他的眼睛终究能看清面前的东西了。
“军爷,天气不早了,这冰天雪地的,如果错过宿头可如何是好啊,军爷和几位大哥都是风里来雨里去的豪杰,可我家蜜斯却经不住风霜之苦的,唉,如果旗官大人晓得他美意办了错事,就是我家老爷也是寝食难安啊。”
夏至不再多想,把罗锦言的叮咛奉告了方四。
他没理夏至,却对赶车的方四道:“你只顾着谈笑,别把车赶到沟里去,我到前面的官驿定下房间,你们在前面快些撵上来。”
骡车里的罗锦言双手拢在绣着忍冬花的棉焐子里,一双小脚却冷得勾起来,盖着锦被仍然有寒气从脚底冒上来。
从门帘裂缝里看到被马蹄带走的断琼碎玉,罗锦言无法地摇点头,这些人都是世袭武职,靠着祖上蒙荫混个一官半职,吃喝嫖赌无一不精,可办起事来却马草率虎。
说完,没等方四拍胸脯应诺,他已经催马走了。
叫骆明的军士有几分愤怒地看着崔起,崔起赶紧缩缩脖子,含混其词地说道:“女人别当真,小的也就是随口一说罢了。”
随口一说?
夏至的声音脆生生的,不但方四听到了,崔起和那几名男人也是听得清清楚楚。
夏至秀眉微微蹙起,她听老爷说过,蜜斯前次来都城,还是老爷从江西调来行唐的时候,曾带着蜜斯到都城看大夫。可当时蜜斯只要四岁,大病初愈,说话却倒霉索了,她怎会记得从都城往昌平去的路上有贼人呢?
令崔起晕倒的是罗锦言亲手制成的香丸。
夏至不明白蜜斯为何会信赖这些江湖男人,她还想再问,却见暗淡的车厢内,蜜斯的眸子仿佛沾水的星子,亮晶晶的,毫无一丝慌乱。
崔起不是晕倒,他只是睡着了,不过也多亏了方四放在他脑门上的冰团子,不然怕是要一觉睡到明天早上。
他也只是打量了那少年几眼,便重又面带恭敬地看向“大哥”,就像是看着自家老爷的同科老友。
宿世她自四岁被遴选出来,除了学习琴棋书画、歌舞琵琶,她还学会制做各种香料和香露。她是要进宫的,而很多东西很难递进宫中,就要靠她亲手制做,以是族叔不遗余力请来制香师教诲她,她制作的香料其服从就连太医也查验不出。
重生以后,罗锦言常常在梦中尖叫哭醒,她梦到同德天子赐给她的三尺白绫,也梦到儿子死前那嘶心裂肺的哭声,她整夜整夜不敢入眠,恐怕本身再梦到那些令她痛不欲生的旧事。
罗锦言抿嘴笑了,在夏至的手内心写道:奉告方四,常有贼人,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