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以千雪的态度呢?
他没想。
饶是沈夫人再通情达理,再脾气豪宕,也受了不小的打击。
不管如何,“花魁”一词出口,本就带了卑贱之意。
“本来,薛女人所做的统统,皆是为了……让圣上再查当年覆舟一事?”沈夫人明显大为吃惊,感慨之余叹道,“但是,这也并驳诘事啊,先生你是我家仇人,倘若薛女人想上表冤情,你何不早些年托我俩呢?如此费尽周折,岂不……”
杜衡之沉沉叹了一口气,目光落在地上,面上是从未有过的神伤。他将薛千如何爱好乐曲,如何缠着他学吹陶埙,又是如何进嵌雪楼,如何奋力立名以求圣上召见……
不,千雪。
以及她身在嵌雪楼三年,洁身自保,未曾让男人近身一事,也一一道来。
崔承皓无言。
午后,天子携众臣、皇室去太庙祭天,酉时方归。
她安然出宫,也对皇上对此事的态度,有了几分体味,仿佛统统还算顺利。
“如此说来,统统不还是白搭了?”
最首要的,是方才那一曲箫曲……
那一丝分歧,是窃喜。
崔承皓立在门外,听着屋内父母及师父的扳谈,身材生硬如冰,脑中狼籍如麻。
她穿上宫女递来的袍帔,在寺人的带领下,出了宫门。
“公子,归去吧,此处太凉了。”何贵拿了件裘衣过来。
出太清宫时,天上阴云密布,最后一丝日光也被收进了天空的裂缝里。
但是,这些都不是最首要的。
薛千的目标,并非让圣上重新彻查此事――她晓得,皇上八成不会去管。
他要面对的,究竟是谁?
可他从公子的眉梢眼角,还是看出了一丝分歧。
乃至,在这短短半日内,薛千的身份换成了千雪,他该以何种态度来面对她?
濯心亭上,他闲坐了半晌,望着漫天飞雪,暮色沉沉,心中还是一片空缺。
“皇上说,此事已经是铁打的究竟,那覆舟是不测,况年代长远,我看……”崔束微微皱眉,“圣上也不想去查了,就随便打发了薛女人。”
崔束和崔承皓到家时,薛千早已返来了。
方才来得仓促,几近是小跑而来,脑筋里甚么都没想,只要一腔打动,与那骇怪过后的满腔欣喜,他要顿时见到她,见到薛千……
崔束和沈夫人皆叹惋,一时感慨万千。
崔承皓昂首,视野中,薛千在茫茫雪雾中穿越而来,顺着鹅卵石铺成的羊肠小道,身披大红大氅,走向门口。
何贵听不懂他在说甚么,苍茫了半晌:“公子是说……”
……
只要他晓得,统统皆没有白搭。
“给我。”身后有声音叫他,何贵回身,只见公子站在亭口的雪里,向他伸脱手。
只要杜衡之,心中松了一口气。
“像甚么?”
这倒是真的,何况,崔束在党争中已是操心极力,怎还想给本身分外揽事呢?
“两小我……是很类似……”
正在犹疑万千时,劈面走来一小我,离他愈来愈近。
“那最后呢?”她又问,皇上如何做的决定。
新年,又是新的一年了。
何贵干笑,头上盗汗直冒。
恍忽间,蒋漂渺的笑容又闯进他的脑海,令他顿在原地,完经心乱如麻。
“我问你话呢,说呀!”崔承皓猛地转头。
他说的“随便”二字,固然声音很小,却有着举重若轻的力量。
固然,戋戋一个江南歌女,为一件十年前的旧事,在元辰大典上提出……皇上不治她的罪,便已是充足仁慈了。
“夫人别急,让杜先生把话说完。”
沈夫人听罢,幽幽一叹,垂下了头。
雪花飘落在他肩头,他浑然不觉。
“那孩子,是个不幸的孩子。”杜衡之默了半晌,才缓缓说道,“我遇见她时,她浑身是血,百口无一存活。这些年,我送她去嵌雪楼,此中有我三分意,倒有她七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