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湛天然看得出他的疑虑，也未几说，只淡淡道：“充足了。”
卫嫣转过烟水流云屏风，俄然间看到一身男装打扮的卿尘，猛地收住脚步。夜天湛见到她，眉心一锁，神采顷刻便沉了下来。
刘光余道：“下官晓得了，事不宜迟，王爷若没别的叮咛，下官这就出发回定州。”
这些倒还是其次，最让夜天湛肝火中烧的是，卫嫣始终是借湛王府的名义规劝殷皇后保全大局。那对于殷皇厥后讲，这杯致命的毒酒，无异于她的儿子在皇位和母亲之间做出了最后的挑选，不管她是不是情愿饮下那杯酒，她在此大家间最后的一刻曾经是多么表情？
卿尘道：“是你先说的。”
卿尘扭头道：“拿出去吧。”
这时候内里秦越隔着帘子禀道：“娘娘、王爷，药好了。”
卿尘轻叹，跪坐在他身边：“手给我。”
待卫嫣看清屋里的人是卿尘，脸上立即有嫉恨的神情一闪而过，她向前福了一礼：“不知皇后娘娘驾到，有失远迎。娘娘如何不差人先告诉一声，府中也好开中门迎驾。”
夜天湛眼底蓦地生波：“你说甚么？”
“如何这时候奉药？谁在王爷这儿？”
他手上力道不轻，卿尘深蹙了眉，却不挣扎，任那冰冷修削的手将她紧紧钳着，道：“宋德方见你一面都难，他的药你是不是底子没用？难怪四哥说你气色不好，我若不来，你就这么下去，莫非真不顾本身的身子了？”
夜天湛手抑不住有些颤栗，他当然看得出这些是甚么。以他的心智，也曾想到过正法殷皇后一定是夜天凌的意义，他一向觉得殷皇后是自行求死。但从这几份供词中却能够看出，一手导演此事的，竟然是卫家，而共同卫家完成此事的，也恰是殷皇后本身。
卿尘道：“意味着我说过的话，我这平生，毫不欺瞒你。你内心明白，若留着卫家，迟早重生祸端，长痛不如短痛。”
卿尘抬眸，淡缓一笑：“不必了，我只是传闻王爷身材不佳，过来看一看。”
“王爷。”
“哦，是你来了。”夜天湛坐起来，指一指近旁书案上的两封信，“你回定州之前，先拿这两封信去找禹州巡使林路、嵩州转运使何隶，定州的军粮从他们那边暂调，最多五六日便到了。”
这不像是他会说的话，降落的柔，淡倦的暖，丝丝令民气酸，却朴拙地发自肺腑。
这一日的朝会直到近午才散，退朝后夜天湛并没有像世人设想的那样忙于筹调军粮，只对刘光余交代下一句“回定州之前来王府见我”，便打马回府。
夜天湛道：“你又能如何？”
“管用吗？”
夜天湛早已推测殷监正会来，而他比殷监正更清楚，定州出事，是他在和夜天凌的较量中翻占上风绝好的机会。他应当作壁上观，看着国库捉襟见肘，四周起火，但是他却没有。太极殿上，他透过刘光余的气愤想到的是数十万戍边将士。他在北疆曾亲目睹他们不畏风沙、无惧酷寒，挥戈执剑，镇守边关。夜寒天作被，渴饮胡虏血，那种凡人所不能想见的艰苦和豪放，让铮铮男儿热血沸腾，更让每一个身临其境的人寂然起敬。
夜天湛道：“他让你来的？”
他有些猜疑地抬手压着模糊作痛的额角，是为甚么呢？突如其来的苍茫竟让贰心中生出一丝惧意，苦心运营却落空本身真正的目标，活着却不晓得究竟为甚么活着是如此可骇的事情。他毫不肯堕入如许的泥潭当中，如他的父皇，获得统统却一无统统；如他的母后，苦苦追随却丢失在此中而不自知。
“你问。”
他不得不承认，对这些军中将士，乃至对一向浴血交战、抵抗内奸的四皇兄，他是有着由衷的佩服。那是男人对男人的赏识和尊敬，不会因身份、职位或者态度而有所分歧。以是明天早朝上，他走出了那步险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