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湛坐在案前,面色淡淡倒不像发怒的模样,只是眉宇间涓滴不见昔日的暖和,那神情令屋中显得有些静穆。见卿尘出去,他眼中的冷酷似是微缓,卿尘对他笑了笑,将茶轻放在三人面前。
夜天湛点头:“方才莫先生一再相问你都不说,我怕你现在也不肯。”
夜天湛道:“烹茶之水,山川为上,江河次之,井水为下,这道‘半日泉’的泉水,入茶的滋味算是上品。明天莫先生来,十有**还是念着我的茶吧?”
莫不平拈须点头,饮了一口茶,却如有所思地看向卿尘。
莫不平自是不知卿尘这一番动机,只是深深打量她。他于相术之上确切颇具心得,但面前这女子看去浑身澄透谈笑清澈,却恰好是他平生初次参不透的一个,他既不能知其畴昔,亦不能知其将来。如此异数叫人诧异,他终究忍不住开口问道:“凤女人,不知老夫可否叨教一下生辰八字?”
夜天湛道:“还不快请!”说罢竟亲身迎了出去。
卿尘将奏章上的水迹拭去,放回他面前,他看了一眼道:“丢了吧。”
如此简朴,卿尘恍忽了一下,面前的夜天湛仿佛又一次和李唐堆叠在一起。
“将凝翠亭四周清算清爽,下月初九我要在闲玉湖宴客。”夜天湛未曾转头,仍旧看着湖波清远,淡声道。
几人进了烟波送爽斋,夜天湛却不在书房逗留。水榭今后另有几进亭台,一起盘曲蜿蜒,地步极是幽深,待过了几转走到绝顶,便是一间茶馆。
听是要宴请各位王爷,秦越不敢草率,立即承诺着去办。
“之前钦天监的莫先生。”
一样的面孔底下,虽是分歧的人,但一样的体贴宠溺,一样的柔情似水,一样的从不让对方难堪,一样的风采翩翩关照有加,总叫人沉迷此中,流连忘返。
莫不平闭目细品半日,对卿尘道:“凤女人这置茶的表情一番安闲气象,淡然自如,实在可贵。老夫品茶无数,此茶入喉甘洌清雅,却有丝缕岩韵于幽微处隐现,聚而不散,好啊!”
或许,即便她现在果断不肯承认,曾经交出的那颗心本来朴拙得近乎脆弱。那一刻心间的裂缝,固执地凝固在远远未知的处所,直到好久今后才传来碎片坠落的声音,掷上冰冷的空中,清楚而断交。
卿尘望向他眼中那一抹清湛,淡淡笑道:“品茶也是学问。”举手开罐,但觉暗香扑鼻,滋味奇特,这茶未品已知不凡。夜天湛从旁相看,指导道:“茶名‘幽意’,乃是出自南疆云顶雾峰,千载古树。等闲茶叶都是明前采摘、当年新制方为最好,但这一款茶,新制时当然鲜爽,但是年事越久,越是别具滋味。提及来,这茶还是前次莫先生离京时候存的呢。”
卿尘此时正将沸水再次注入壶中,冲泡第三道茶,心想以夜天湛现在的名誉职位,只要不是行差踏错,自会步步晋册封位,莫不平这句“高贵不止于此”,明摆着便是语焉不详。一样的话,分歧的人,分歧的心机,便有分歧的答案,这模棱两可的说法任他如何解释都不会出错,当真是深得江湖真味。
莫不平啜完一盏茶,见夜天湛仍然不着陈迹地看着本身,晓得他是不筹算再听敷衍之词,悠悠道:“殿下高贵不止于此。”
“殿下,”这时,秦越在内里低声禀道,“莫先生来了,见不见?”
卿尘抬眸相询,他眼角悄悄往上一掠,淡淡道:“得重新拟了。”
卿尘道:“这真是你要的寿礼?”
夜天湛持续对殷监正道:“今后我会考虑行事,娘舅先回吧,该放的早放,莫再拖泥带水。”
湛王府园囿里一地的青石散水,浓烈的花阴下四周透着清冷的影子,紫藤花飘,暗香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