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公公,”卿尘在他将酒盏举到唇边的时候悄悄隧道,“喝了这盏酒,自会有人送你出宫,此后你便将这大正宫忘了,将本身也忘了吧。”
帝曜二年秋,太上皇崩于福明宫。
三生以后他们是谁?三生之前他们又是谁?循环当中她与他们生命的交集深深浅浅,流转不休,不知始于何时,不知止于那边。
夜天凌不解,以目相询。卿尘在他耳边悄悄说了一句,他面露恍然之色。“那也不能停了药。”他低声道。
“晓得了。”就这么三个字,晏奚看到的是一张清冷安静的脸,好似更深夜沉,秋风露重。
是年秋,历经三朝的宰相卫宗平因贪弊案开罪入狱,亲族门人皆受连累。一夜之间,四大士族之一的卫氏门阀寂然崩塌,昔日朱门画堂,现在只余黄叶枯草,秋风瑟瑟。
凤衍袖袍一拂:“部下败将,还敢大言不惭,现在你已是阶下之囚,另有甚么可说的?”
麟台之议的三天,每日例行朝会是以停息,昊帝御驾亲至麟台,并由湛王率百官旁听参议。
夜天凌挑了挑眉梢,笑着挽她回身。这时内里碧瑶禀报了一声,侍女们像平常一样奉了皇后每天该用的药出去。金盘玉盏,药香微苦垂垂散了满室,将秋夜中清风的气味、殿中安宁的淡香都盖了畴昔,莫名地便在卿尘内心牵出一丝难过的情感。
卫宗平道:“你别忘了,这天下归根到底是姓夜。敢问凤相与皇上,莫非近得过皇上与湛王兄弟之情?百年士族风景将尽了,明天是一个卫家,明天就是凤家,我不过先行一步,在前恭候凤相。”
凤衍仿佛听到了极其好笑的事:“皇上与湛王?哈哈,看来你真是胡涂了。卫家以后,是殷家、靳家,凡是与我凤家作对的,迟早都是这个了局,就算湛王也一样。”
偏殿幽深,转出来宫灯点点,雨意氤氲如雾。深碧似墨的罗幕以后,淡淡人影绰约。前面带路的碧瑶轻声禀报后,退出殿外,孙仕有些吃力地俯身跪叩下来。
孙仕将酒盏放了下来,昂首只见到一双淡定的眸子,蒙蒙如烟湖深远,手中已是微微颤抖:“老奴在大正宫过了大半辈子,该活的都活过了。太上皇偏居废殿,娘娘一向多方照拂,老奴早已感激不尽,娘娘何必再为了老奴这条贱命违拗皇上的意义,这叫老奴如何受得起?”
孙仕欣然道:“贵妃娘娘故去以后,太上皇自知不久于人间,将毕生的心愿都依托在了皇上身上,只是皇上毕竟有一半柔然族的血缘,太上皇不能不顾忌万一,以是,当日是留了两道圣旨。不瞒娘娘,皇上对太上皇绝情至此,老奴曾想过要设法将这圣旨交给湛王,但太上皇一向未曾应允。娘娘晓得,太上皇虽言语困难,可贰内心清楚,直到垂死之际他都认得老奴。太上皇到底都惦记取贵妃娘娘,现在好了,太上皇终究又能见着贵妃娘娘了。事到现在,这道圣旨对老奴来讲已没有任何意义,便请娘娘收着吧。老奴说句不该说的话,皇族宫闱,恩宠无常,或者甚么时候娘娘能用上也说不定。”
晏奚的声音隔着帷帐听起来,有些悠远和飘忽:“福明宫刚才来人禀报,太上皇……怕是不成了。”
夜天凌沉默了半晌,复又一笑:“好,你说不喝就不喝了。”他眼底倒映着烛火的微光,平淡而温和,却有一抹寂然垂垂沉淀在那幽深当中。
天朝自此盛开通之风,更加亲融四域,在很多昏庸贪婪之臣因亏空而被纷繁淘汰出局的同时,一多量年青有为的臣子为中枢注入了新奇血液,朝堂之上,民风焕然一新。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牢房前。跟着铁锁咔啦啦的响声,带路的牢子奉迎地躬身下去,对身前的人道:“凤相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