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尘仓猝拉她起来,低声道:“你这是干甚么,竟敢深夜私来致远殿?”
碧瑶听着她沉着的语气,心神清了然很多,叩首道:“郡主为了我们竟冒如许的险,我们来世衔环结草做牛做马也不能报。”
卿尘皱眉道:“你起来,哭有何用?你和紫瑗竟未染上已是命大。她两人出宫,另有谁晓得?”
天帝不料卿尘如此直言不讳,但她话中有理,一时也难驳斥归去,在雪地里来回踱了两步,心境烦乱:“好,你们一个个知医懂药,倒是给朕说说要如何才好!”
卿尘心底一惊:“胡涂!你不快宣太医,如何反来我这里?”
身边跪了一地人,天帝面向延熙宫方向鹄立半晌,终究缓缓道:“传朕口谕,封禁延熙宫。”卿尘那一刹时在天帝的脸上看到了极沉痛的神采,她俯在雪中,浑身冰冷,冰雪跟着身材的温度缓缓地化作雪水,浸湿了衣袍,砭透肌肤。
碧瑶点头:“没人晓得,简宁宫后有一道上了锁的宫门无人看管,年久日长门锁已坏,她们想暗里出宫都是从那边悄悄去的。”
不待天明深夜惊扰,那必是极不好了,天帝闻讯马上起驾延熙宫,谁知到了延熙宫却被御病院的人拦在寝宫内里。孙仕上前喝道:“大胆!竟敢禁止圣驾,还不快让开!”
丹琼和碧瑶共住一室,一床锦被盖在身上,人已昏睡不醒,脸上因高烧泛着不普通的潮红。卿尘进屋前便以丝帕掩了口鼻,此时搭她脉搏,神情更加凝重。很快出了屋子,她一言不发直往太后寝宫快步而去。碧瑶跟在身后一起小跑,又不敢叫她。卿尘低头思考,出了抄手复廊方抬眼问道:“这是甚么时候的事?”
转眼已至半夜,她才熄灯睡下,迷含混糊间,忽听窗外有人轻声叫道:“郡主,郡主……”声音轻急,模糊像是碧瑶。
卿尘抑声道:“你们真是不要命了!我前几日都白白叮嘱了吗?出宫带了瘟疫出去,即便能瞒过统统人,丹琼也一定能活得了。何况这是多大的事,谁能瞒得住!”
卿尘见她如此,晓得定是出了事,一边扶她一边沉声道:“莫轰动了别人,先进屋来。”
到了延熙宫,彻夜同碧瑶一起当值的紫瑗早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般,直在寝宫前殿打转。一见碧瑶带了卿尘来,像见了救星,顿时哭道:“郡主救我们。”
天帝怒道:“何儒义,你医不好太后的病,竟胡乱往疫症上推,朕需求亲身去看看!如有差池,你有几个脑袋?”说罢便要往太后寝殿去,孙仕等人忙劝,但天帝至尊之躯,却也没人敢硬拦,反而卿尘一步赶上,跪在雪地中道:“请陛下留步!”孙仕等随后跪下一片。
借此机遇,卿尘再次深深向天帝叩首:“请陛降落旨封宫!”
何儒义也跪倒雪中昂首道:“请陛降落旨封宫。”
碧瑶回道:“就是明天。”
她单独进了太后寝宫,碧瑶和紫瑗没法可施,只握了手垂泪。未几会儿卿尘出来,面色隐在暗淡的檐下看不清楚,碧瑶急问道:“郡主……”
碧瑶眼中血丝密布,神情惶急:“太后……太后娘娘今晚俄然头疼发热,现下已经人事不知了。”
碧瑶方随她起来,卿尘看她冷得瑟缩,找件衣服给她披上:“出甚么事了?”
她披衣下床,开了门,见碧瑶只穿了件单袍,在雪地里瑟瑟颤栗,一见她出来,扑前拜倒:“郡主,你救救我们姐妹,求你……求你……”
何儒义道:“事不宜迟,我这就去禀奏陛下,请陛下决计。”
卿尘晓得这瘟疫来得凶悍,心中焦炙万分,强自平静道:“你现在顿时去御病院,报说太后不舒畅,宣太医过来。太医看过后若查问起来,毫不能承认有人出过宫,就说丹琼一向跟在太后身边服侍,紫瑗和你在一起。只要真没人瞥见,谁也查不出来,最多治个照护不周的罪,比你们犯下的可轻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