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仕此时出去,身上落了很多冷雪:“陛下,内里下了大雪。”
天帝昂首,衰老却严峻的目光直透卿尘眸底。卿尘眼波不兴,静如深湖,淡淡如旧。
大雪涓滴没有停的意义,劈面扑了一身,殿前内侍忙撑了伞过来。天帝见两个儿子跪在雪里,一个傲然自如,一个温文安闲,亦想起宗子,如何不心疼?
“如何分歧?”天帝道。
殷皇后见状,亲手接过孙仕递来的披风替天帝披上,搀了他手臂道:“儿子们和睦诚孝,陛下该当欢畅才是。灏儿之事,也是我这个做母后的常日里忽视,没有管束好他,才让他惹下如此大祸。陛下若真要降罪,不如连妾身一并惩罚。”
销金火盆之上,热浪逼得屋中九龙华帐如隔水雾,盈盈晃晃。夜天灏出京前,卿尘设法要冥执带去了一纸手札,不知那“红颜未去,娇儿将至,心如有情,当图此生”几个字可否撤销他求死之心,若他对鸾飞尚存情义,或者还好;若恩断义绝,那便是不去涿州也无用了。
说着她敛衣后退,便要跪地请罪。身边宫人们跟着纷繁俯身跪下,卿尘和孙仕对视一眼,亦上前跪在了雪中:“望陛下开恩,宽赦大皇子!”
暗淡的天空终究飘起了鹅毛般的大雪,纷繁扬扬铺天盖地,只一会儿便积满了庭树枯枝。琉璃金瓦宝盖顶,都在银装素裹之下收敛了雍容霸气,六合间显得格外安好。大雪纷飞,一时竟不见停意,夜天凌眉头一皱,这雪如果再如前几日那般没个停时,百姓怕又有压塌屋室、冻倒路边之事,倒不是瑞兆反成了天灾。
夜天凌和夜天湛齐声道:“儿臣代大皇兄谢父皇隆恩。”
卿尘为天帝奉上一盏热茶:“陛下,目睹着雪更加大了,内里冷得短长,两位王爷若真冻出个病痛,到底心疼的不还是陛下吗?”
远远雪地里过来几小我,却恰是侍女们簇拥着殷皇后前来。殷皇后得了宫人报信仓促而至,远远便见儿子跪在雪里,当至心都揪了起来,也顾不上雪深风紧,几步上前:“陛下,这是……”
天帝为太子一事正在气头上,只道:“他们这是甚么意义?朕的旨意岂是说收回便收回!”
天帝皱了眉:“民气会变,现在的他,连朕也不熟谙了。”
现在因太子妃的惨死,朝中本来以卫宗平为首的太子一派纷繁背叛,更非论其他早有图谋之人。倒是凤衍作壁上观按兵不动,未曾落井下石。然夜天灏对这统统不听不看不问不言,接旨后马上出发前去涿州,此时只怕早出了伊歌城。
卿尘偷眼往外看了看,一杆紫玉狼毫笔握在手中,却不知该写些甚么。目睹天帝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奏章,一动不动,涓滴未曾在乎屋外,不由得更添几分忧急。
“是。”卿尘承诺,但却持续道,“陛下,放眼朝野,几人能有大皇子的文笔才情,诗情博学,陛下不也曾以此为荣吗?只是治国平天下,却不是这才调的好去处。”
卿尘低头勾起唇角:“卿尘出身特别,虽说生在士族,却来自江湖,得蒙圣恩陪侍在旁,不敢多求,大皇子或者分歧。”
卿尘将本日奏章理好,左手边厚厚一摞竟都是弹劾废太子的,就连当日天舞醉坊的案子竟也能被人翻出来,拐弯抹角编排到一起。
已是大半日了,自从早朝颁下废黜太子贬往涿州的旨意,夜天凌便跪在了那儿。涿州此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穷山恶水邻近北疆,不但苦寒,更是突厥进犯中原首当其冲之地,夜天灏若当真前去,此行必是有去无回。
俄然一阵脚步声本身后传来,雪地里收回纤细声响。有人踏雪而来,在他身边站定,长袍一掠,竟也跪在了厚厚积雪中。夜天凌微觉惊奇,扭头正看到夜天湛那双温润的眼睛:“四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