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最和顺的处所似被甚么东西紧紧压住,几近透不过气来,迫得人要发疯。虽狠心看也不看她,倒是因早就雕刻得深了,一动便痛彻骨髓。
阳光倒是可贵的好,碧瑶捧着几本书册随卿尘往这边来,远远便见丹琼在廊前晾晒些画卷。绿松影里春衫薄,好一副喧闹如画的风景。
夜天灏见她吃惊,却笑道:“四弟自小与我靠近,不免比别人多几分体味,这宫中大家浑浊,唯他有一份至心待我。只是他性子冷酷,内心有事也是不肯说的,若哪日有了冲撞,你多担待着些。”
夜天灏将心中情感敛下,也笑道:“你同四弟万事谨慎,只别走我和鸾飞的老路便好。”
拾阶上了前庭,卿尘转头对碧瑶道:“去寻丹琼说话吧,我本身出来便好。”
卿尘道:“确切是可贵,有人费了很多心力为你寻来。”
卿尘俄然想到甚么,将放在案头的书册推了推:“几乎忘了,看看这个。”
夜天灏终忍不住投去探听一瞥:“如何?”
夜天灏沉默了一会儿,道:“多谢你。”
卿尘笑道:“我也是受人所托,何况,鸾飞毕竟是我mm。”
“甚么?”夜天灏一愣。
夜天灏眼中那一抹开朗再现:“四弟比我有福分。”
夜天灏面上虽无非常,心中实对那日酒后意气放火烧了东宫一向耿耿于怀,道:“是我愧对圣恩。”
端砚上那只白净的手俄然顿住,墨影里晃过文雅的倒影,长袖一掠,夜天灏昂首。
卿尘道:“命虽天定,却亦由人,只看你和老天谁强些。”恰是夜天凌曾说过的话。
丹琼自延熙宫之过后,死里逃生,性子沉寂了很多,不再似先前那般孩子气,像是一下子长大很多,叫人非常放心。现在太子虽被废了储君之位,自涿州返来便幽居松雨台,说是失了势,但清平郡主隔几日便往松雨台来,世人见风使舵,测度圣意,也没人敢给这边神采看。
夜天灏不语,轻拍衣衿,坐到案前持续研墨,微微墨香泛动了几圈,却凝在那边,人怔怔望着火线。
卿尘接着淡淡说了句:“前些时候动了胎气,静养了好些光阴。”
那日鸾飞听闻天帝旨意,甘心本身随夜天灏远赴涿州,也是是以不慎动了胎气。卿尘想了想,终也没再细奉告夜天灏。他对鸾飞还是挂记,如此便好。
卿尘嫣然笑说:“皇上现在对这部《各国奇志》已上了心,经常问起。”她隔几日便来松雨台,归去后一旦得闲,便趁机将记在心中的书稿一一说给天帝听,如此月余畴昔,见天帝竟为这书稿所吸引,恨铁不成钢的肝火垂垂也消了,终究有了本日的旨意。
卿尘抬眼看那一抹笑容,往平常见的阿谁温文尔雅却又总叫人感觉疏离的太子殿下现在举手投足都多了几分放浪,谈笑风生毫不拘束,纸下千言批评古今政史,妙笔生辉,脱胎换骨般叫人感觉别致。想他当真是对废立之事淡到了极致,九重深宫,帝王家中,竟生了如此人物,也不知是福是祸。她将文稿临时一放,微浅笑道:“不过本日倒不但为此,有旨意。”
夜天灏本来欣悦的神情微微一僵,晓得他喜好这套书的,怕只要一人。
“……祺王入见,呈《各国奇志》稿,帝悦,彻夜与之论。圣武二十六年春,擢祺王进精华殿太常司,主修历朝通史。”
卿尘见他终究还是焦急,道:“已不碍事了,现现在看起来人倒丰腴很多。”
卿尘将手中书稿清算了一下:“若这一稿结束了,殿下无妨亲身拿去给皇上看看,也免得我背下来有个疏漏。”
轻寒料峭,暖绿春红还覆在将融未融的雪下,劈面风吹已不再那般砭骨逼人了。数株苍松都是合抱粗细,雪色溶解,还是是苍翠欲滴,亭亭如盖掩着松雨台。偶尔有飞鸟扑下,窸窣几点残雪,却衬得四周格外清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