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尘只感觉四周窒闷的雷声令民气头发慌，身子不由得晃了晃，扶住船舷：“我这平生或许必定是要欠你的。”
卿尘接过竹伞，往岸上迈去，谁知船身动摇，脚下不稳，冷不防身子一晃。不及心惊，有人在旁伸手一扶，夜天湛已将她稳稳护在怀中。
夜天凌眼里怒意闪过，一把将她的脸抬起，低头俯视，声音嘶哑：“难怪你诘问褚元敬为甚么我要那么做，难怪你不肯皇祖母赐婚，难怪四周找不到你，本来是他。”
那一道利痛，自心口丝丝浸入骨髓，只要脑中有一瞬余暇，便是她，无声无息满了心胸。
自凌王提了增设北疆都护府的条陈后，天帝尚未有所定夺，南靖侯府六百里急报传来，年前南靖侯沉痾，四月乙丑薨于镇州。
夜天凌沉声道：“十一弟，我府中另有事，先走一步。”说罢竟回身便出园而去。
夜天湛眸中的柔嫩呆滞了一下，声音有些嘶哑，道：“相处日久，莫非你就没有一丝感受？”
夜天湛眼中似是含了千言万语，但毕竟还是一笑，回身上船拜别。
不知何时而来，夜天凌暗沉的眼中冰冷一片，谛视着伞下的她，谛视着这风雨中长浪拍岸的楚堰江。
船行缓缓，远日西斜，在江面上细细粼粼地覆了一层波光，垂垂敛入了烟青色天水深处。卿尘同夜天湛并肩立于船头，淡光洒金落了浑身，衣袂纷飞飘举，仿佛出水洛神，顶风脱俗。
船虽不大，却透着气度，持桨的人倨傲中带着礼数，抱拳道：“白叟家，我家公子想过船去，还请这边靠上一靠。”
冰脸下隐着能融了冰川的火，灼得五脏欲焚。他闭了闭目，唇角凌厉地抿作一刃，耳边却俄然传来发言声：“沿这边畴昔便是十一哥的武英园，我们看看去。”恰是夜天漓的声音。
夜天凌负手入了园子深处，却对这满眼秋色视而不见，眉心始终紧着。
“那是甚么？”夜天凌抑声道，“你亲口拒婚，我亦亲眼瞥见。”
十一忧心忡忡地看着夜天凌，掉队一步，对卫长征低声道：“这到底如何回事儿？”
十一皱眉，深知夜天凌这般模样，定然不是小事，考虑着上前道：“四哥，父皇前些日子赐下来的新王府修整得差未几了，武英园连着畅音园，离你府邸只一条街，我和十二弟想将院墙打通，两府相连，来往也便利。”
夜天凌见她惨白着脸不答，一阵怒意连着莫名的肉痛涌上，薄唇紧抿，死力压抑着本身翻滚的情感，忽而抬头闭目，雨水激了一身一脸，回身拂袖而去。
夜天湛举目了望，暮色四合，山川影影绰绰隐入天涯，梨花烟雨笼入一川轻暮，垂垂恍惚一片。他转过甚，柔声问她：“想出宫吗？”
卫长征轻声道：“我也不晓得，昨日问过晏奚，他只说大雨那夜殿下从内里返来，本身在滂湃大雨中整整淋了一宿，殿下不开口，谁也不敢问是如何了。”
便有弱柳扶风，悄吐了嫩芽，一枝梨花清爽淡雅，自岸上伸绽放来，临水斜照，落下碎芳点点，浸在风里，淡淡地顺了江水归去。老渔翁粗糙的手有力地握着桨，只一荡，船便缓缓地行着。看看始终肃立船头的女子，一袭纤秀背影裹在流澹回转的烟岚轻绢中，仿佛融入了这浓稠淡渺的山光水色，一时竟感觉小舟已随她凝伫，反是这山这水，悠悠地退了开去。
卿尘低声问道：“你见过太后了吗？”
卿尘抬眸，不知何时，江中圈圈点点起了波纹，氤氲潮湿，雨意盈面。
激烈而直白，那一刻她是宁文清而不是凤卿尘，破釜沉舟般的话语自口中毫不踌躇地说出，带着压抑了好久的情感。断了他的情意，是给他一条活路，也一样放了本身重生。李唐也好，他也好，她十足不要，十足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