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平义扶在佩剑上的手青筋凸起，面上有一刹时的踌躇，但半晌后，他俯身拜下：“末将明白，还请殿下宽赦末将亲族，末将……不堪感激！”话落之时蓦地拔剑，横往颈中一抹，帐中血溅三尺。
帅帐内还是灯火未熄，诸将皆在帐中。天朝领军的五皇半夜天汐面上虽看不出非常焦炙，但手指几次敲击长案的声音却让这帐中始终带着点儿不安。
“是！”
“见鬼！这仗打的，绕了几日到处都是飞沙荒凉！”一个军士猛敲火炭，禁不住骂道，“看得人眼都花了！”
目送夜天汐出帐，夜天凌俄然面色略变，抬手抚上左胸。十一仓猝上前，问道：“四哥！你的伤还未病愈，要不要宣军医看看？”
“那不是人做的。”丁关脸上被火光映得时明时暗，想了会儿点头道，“能跟着凌王的兵，五天五夜，没有一人下过马，到了可达纳城还是生龙活虎，返来的八千人，他们占了近七千，身上那杀气，鬼神见了都得避三分。啧啧，你看着是上万人，一声军令下来，那就是一小我，不好说，说不明白。”
因他是主帅，夜天汐退在一旁，与十一并列而立，答道：“雄师丢失方向，滞留此处，是我领军不慎。”
后日初晓，朝阳刚在荒凉天涯映出霞光，玄甲军已达营前。
自夜天汐之下，诸将皆垂首避过，似是不敢与之对视，一同抚剑施礼：“见过殿下！”
夜天凌微微闭目，强忍下喉间一股非常的腥甜，道：“不必，此事不必张扬，军中既然有人与西突厥通风报信，将我们一举一动摸得如此清楚，而前任何事都很多加谨慎。”他眼中出现深深冷意，岂止是清楚，对方连他同十一乔装分开雄师的事竟都晓得，可见手腕非常。
那丁关往营火前一靠，道：“哼，你们晓得甚么？老子和迟戍一同跟着凌王打过仗，那家伙文绉绉的叫人看着不爽，但这漠北但是没人比他更熟。圣武十九年大破东突厥，提及来另有他三分功绩，凌王派他来带路，他敢叛变凌王，我就不信！”
正闹嚷着，营前忽见快马奔驰，一名玄甲马队飞身上马，直奔帅帐。
一名军将上前一步：“末将邱平义，行军以来一向和迟戍共处一帐，迟戍曾经游说末将与之一同叛投西突厥！”
“老哥不是跟从凌王吗？怎就没见着？”有人插口问道。
另一人立即接上：“谁说不是，甚么平虏中郎将，那迟戍竟连人都不见了踪迹！”
“叛军脱逃，若让老子赶上，非一刀宰了他不成！”
“放屁！”暗处俄然有人喝骂一声，粗大的嗓门喝道，“谁说迟戍投敌了！”
丁关将嘴中骨头往地上一啐：“当然，老子那年随凌王一向打进可达纳城，生生灭了东突厥的王庭！”
夜天凌往他那处看了一眼：“迷路？”眸色一沉，声音转冷，“迟戍安在？”
“启禀殿下，”忽有将士入帐来报，“有中军的动静了！”
“五弟，此事依军法当如何措置？”
你一言我一语，兵士们一边骂嚷着，一边群情：“我们这边倒好说，凌王的玄甲军在前面可成了孤军，若不撤兵，弄不好一个也回不来。”
“末将肯定！”
夜天汐自案前站起：“我军如何？”
“杀头也便宜了他！”
丁关抬手将衣服一扯，自脖颈至胸前暴露道长长的刀疤，火光之下狰狞万分：“那仗打得惨烈，一万五千人返来八千，老子这条命也差点儿搭在了那边！”
夜天汐看着地上血迹长叹一声：“幸亏是四哥领兵在前，不但全军无恙，反而大败谷兰王，这几日策应不上，真是让我捏了把汗。接下来这仗，不知四哥有何筹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