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凌道:“当年先生来天机府时我便说过,你我并非主臣,乃是朋友订交,来去皆由先生。只是先生要走也不急在这一时,无妨再小留几日,等攻陷蓟州,我还想和先生对饮几杯,就教些事情。”
两军对峙,万剑出鞘,往昔厚交,本日仇敌。
柯南绪道:“我想叨教那日在横梁渡,是何人与湛王琴笛合奏破我军阵?可否有幸一见?”
左原孙将雄师尽数调往阵前,夜天湛亲身坐镇中军,营中唯有玄甲军留守。夜天凌似是对左原孙非常有信心,此时只是身着长袍腰悬佩剑,携卿尘居高临下旁观两军比武。
卿尘急道:“干甚么?”
卿尘坐到他身边:“我才没你那么深的城府呢,不过想拜个师父,免得今后给人欺负了,没有背景。左先生要走,我们莫非真拦得住?”
夜天凌略一思考,道:“也好。”
瞬息以后,天朝雄师往两旁整齐分开,左原孙自战车上徐行而下,行至军前,悄悄一抬手,雄师整列后退,于谷口结成九宫阵形。
公然只见天朝军中令旗一扬,南宫竞手中长鞭数振,身边将士敏捷以大将为中间分行九方,远远看去便如一张庞大的玄网覆落阵中。
小阵汇作大阵,进退无方却又自成法度,九出阵成,势如万川,奇兵驰纵,无人能抗。
朝阳川山谷深远阵势险要,极易设兵伏击,冥执在旁提示道:“左先生,敌军多有马脚,会不会是诱敌之计?”
卿尘当初在凌王府与左原孙以金箸交阵,过后左原孙也曾详细为她讲解阵理。这九出阵脱胎于兵法十阵,窜改工致,奥义精美,恰是七衡六间无极图的克星。卿尘当初虽曾耳闻,但此时居高临下看左原孙亲身批示,将此奇阵阐扬得淋漓尽致,自是分歧昔日纸上谈兵,当真令人大开眼界。
此时四方令旗变幻,阵中中宫似一扇庞大的城门缓缓敞开,东方伤门、西方惊门逐步横移,柯南绪带兵有方,万人移位进退有序,玄机天成,毫无马脚。
左原孙毫不踌躇,抬手一挥,命令全军追击。
左原孙涓滴不为所动,反手一挥,长剑出鞘,一道寒光划下,半边襟袍扬上半空,剑光刺目利芒闪现,将衣衿从间断裂,两幅残片飘落雪中:“我左原孙早在十年之前,便已与你恩断义绝!本日不取汝命,当同此衣!”
“甚么事?”卿尘问。
卿尘用手撑开他:“你要我随中军走?”
巍巍乎高山,泱泱乎流水。
卿尘斜斜地挑眉看他,琉璃灯下抬眸处,星光滢澈,碎波点点,唇间淡笑隐现,就只那么不言不语悄悄看着他。
唐初等此时亦随行变阵,七支铁骑突然疾散,仿若万川入海普通,别离由东、西、东北、西北、东南覆向敌军。
追近朝阳川,南宫竞与史仲侯率军在前,俄然命令勒马留步。
燕州军逐步不敌,目睹阵脚生乱。俄然,中军处响起一声高亮的号角声,八方令旗变更。
左原孙起家道:“王妃……”
左原孙告别出去,卿尘亲身送至门外,转回身见夜天凌倚在案前,看着火线似是堕入深思。
左原孙眼中寒意未曾有半晌减退,此时更添一分调侃:“以你的才干,凡是要做一件事,岂会没有来由?”
柯南绪眼中闪过难以明说的庞大:“小弟平生自恃不凡,独一佩服的便是左兄。当年江心听琴,西山论棋,小弟常以左兄为平生知己,左兄于我唯有恩,绝无怨。”
千军万马以后,左原孙仰首长空,残风处,头飞雪,泪满面,鬓如霜。
卿尘来不及躲闪,悄悄挣扎:“内里有人呢!”
已呈乱象的燕州军闻声一振,本来崩溃的步地就此稳住,形如长轭,变成周到的戍守步地,抵住天朝军队诸面打击。稍后号角再次长鸣,雄师向中缓缓集合,好似不敌天军守势,往朝阳川撤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