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灏心中出乎料想地一松，记起那日冒雪出京，眼中现出痛苦却冲突的神采。长风残虐，大雪凛冽，远去涿州的路上，有个身影固执相随，从伊歌城往北若远若近地跟在前面，深雪当中踉跄前行，长长的玄色大氅掩住了身形，遮挡着面庞，他却一眼便知是谁。
“好了。”卿尘宣了旨，神情轻松地坐回案前，“现在能够看书稿了。”
夜天灏抬手研墨，斜飞的剑眉之下，丹凤清眸微微上挑，带着几分可贵一见的笑意，如同星光般闪了闪：“无妨评说对错。”
轻寒料峭，暖绿春红还覆在将融未融的雪下，劈面风吹已不再那般砭骨逼人了。数株苍松都是合抱粗细，雪色溶解，还是是苍翠欲滴，亭亭如盖掩着松雨台。偶尔有飞鸟扑下，窸窣几点残雪，却衬得四周格外清寂。
卿尘道：“是口谕。”
夜天灏眼中那一抹开朗再现：“四弟比我有福分。”
夜天灏面上如有若无地挂了丝笑，起家拂襟而跪。卿尘面南背北立定，敛容宣旨道：“封皇宗子灏为祺王，钦此。”
夜天灏终忍不住投去探听一瞥：“如何？”
卿尘俄然想到甚么，将放在案头的书册推了推：“几乎忘了，看看这个。”
夜天灏面上虽无非常，心中实对那日酒后意气放火烧了东宫一向耿耿于怀，道：“是我愧对圣恩。”
但是却也只要这么一句口谕，封王的宝册、金印、仪仗、府邸却都不见叮咛，也未曾说让人分开松雨台。
拾阶上了前庭，卿尘转头对碧瑶道：“去寻丹琼说话吧，我本身出来便好。”
夜天灏不想她竟如此故意，叹道：“难为你了。”
“这一稿便结束了吧？”卿尘翻着书稿随口问，却不见答复，昂首见夜天灏深思的模样，晓得贰内心必不能全放下，轻咳了一声。
卿尘见他终究还是焦急，道：“已不碍事了，现现在看起来人倒丰腴很多。”
卿尘道：“祸福都是缘，你也莫错过了。”
卿尘笑道：“我也是受人所托，何况，鸾飞毕竟是我mm。”
卿尘接着淡淡说了句：“前些时候动了胎气，静养了好些光阴。”
夜天灏不语，轻拍衣衿，坐到案前持续研墨，微微墨香泛动了几圈，却凝在那边，人怔怔望着火线。
卿尘道：“命虽天定，却亦由人，只看你和老天谁强些。”恰是夜天凌曾说过的话。
面前苗条的身子较着一僵，眉峰舒展，看过来。卿尘笑盈盈道：“旨意仅这一句。”
“……祺王入见，呈《各国奇志》稿，帝悦，彻夜与之论。圣武二十六年春，擢祺王进精华殿太常司，主修历朝通史。”
“甚么？”夜天灏一愣。
夜天灏将心中情感敛下，也笑道：“你同四弟万事谨慎，只别走我和鸾飞的老路便好。”
卿尘道：“父子哪有隔夜仇，皇上做父亲的已然退步，殿下便莫要僵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