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教员父换了衣帽,拿了关文,径至王府前,早见引礼官迎着问道:“长老何来?”三藏道:“东土大唐差来大雷音拜佛祖求经之僧,今到贵地,欲倒换关文,特来朝参千岁。”引礼官即为传奏,那王子公然贤达,即传旨召进。三藏至殿下见礼,王子即请上殿赐坐。三藏将关文献上,王子看了,又见有各国印信手押,也就欣然将宝印了,押了花字,收折在案。问道:“国师长老,自你那大唐至此,历遍诸邦,共有多少路程?”三藏道:“贫僧也未记程途。但先年蒙观音菩萨在我王御前显身,曾留了颂子,言西方十万八千里。贫僧在路,已颠末一十四遍寒暑矣。”王子笑道:“十四遍寒暑,即十四年了。想是途中有甚担搁。”三藏道:“一言难尽!万蛰千魔,也不知受了多少痛苦,才到得宝方!”那王子非常欢乐。即着典膳官备素斋管待。三藏:“启上殿下,贫僧有三个小徒,在外等待,不敢领斋,但恐迟误路程。”王子教:“当殿官,快去请长老三位门徒,进府同斋。”当殿官随出外相请,都道:“未曾见,未曾见。”有跟从的人道:“待客馆中坐着三个丑貌和尚,想必是也。”当殿官同众至馆中,即问看馆的道:“阿谁是大唐取经僧的高徒?我主有旨,请吃斋也。”八戒正坐打盹,闻声一个斋字,忍不住跳起家来答道:“我们是,我们是!”当殿官一见了,魂飞魄丧,都战战的道:“是个猪魈,猪魈!”行者闻声,一把扯住八戒道:“兄弟,放斯文些,莫撒村野。”那众官见了行者,又道:“是个猴精,猴精!”沙僧拱手道:“各位休得惊骇。我三人都是唐僧的门徒。”众官见了,又道:“灶君,灶君!”孙行者即教八戒牵马,沙僧挑担,同众入玉华王府。当殿官先入启知。
话说唐僧喜喜好欢别了郡侯,在顿时向行者道:“贤徒,这一场善果,真胜似比丘国援救儿童,皆尔之功也。”沙僧道:“比丘国只救得一千一百一十一个小儿,怎似这场大雨,滂湃浸润,活彀者千万千千性命!弟子也暗自奖饰大师兄的法力通天,慈恩盖地也。”八戒笑道:“哥的恩也有,善也有,却只是外施仁义,内包祸心。但与老猪走,就要作践人。”行者道:“我在那边作践你?”八戒道:“也彀了,也彀了!常照顾我捆,照顾我吊,照顾我煮,照顾我蒸!今在凤仙郡施了恩德与千万之人,就该住上半年,带挈我吃几顿安闲饱饭,却尽管催趱行路!”长老闻言,喝道:“这个白痴,如何只考虑掳嘴!快走路,再莫斗口!”八戒不敢言,掬掬嘴,挑着行囊,打着哈哈,师徒们奔上通衢。此光阴景如梭,又值暮秋之候,但见——
楼台到处火食广,巷陌朝朝客贾喧。不亚长安风景好,鸡鸣犬吠亦般般。
水痕收,山骨瘦。红叶纷飞,黄花时候。霜晴觉夜长,月白穿窗透。家家炊火落日多,到处湖光寒水溜。白艹频香,红蓼茂。桔绿橙黄,柳衰谷秀。荒村雁落碎芦花,野店鸡声收菽豆。
锦城铁瓮万年坚,临水依山色色鲜。百货通湖船入市,千家沽旅店垂帘。
三藏才回身对门徒备言前事。他三人欣喜,扶师父上马。三藏道:“没多路,不须乘马。”四众遂步至城边街道旁观。本来那关厢人家,做买做卖的,火食凑集,买卖亦甚富强。观其声音边幅,与中华无异。三藏叮咛:“门徒们谨慎,切不成猖獗。那八戒低了头,沙僧掩着脸,惟孙行者搀着师父。两边人都来争看,齐声叫道:“我这里只要降龙伏虎的高僧,未曾见降猪伏猴的和尚。”八戒忍不住,把嘴一掬道:“你们可曾瞥见降猪王的和尚。”唬得满街上人跌跌瑀瑀,都往两边闪过。行者笑道:“白痴,快藏了嘴,莫打扮,细心脚下过桥。”那白痴低着头,只是笑。过了吊桥,入城门内,又见那大街上酒楼歌馆,热烈繁华,公然是神州都邑。有诗为证,诗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