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当中，宁采臣与酷刑鞭挞之下衣衫褴褛，乌黑的血渍将绽放的皮肉和衣衫黏合，浑浊的双眼有力的望着聂小倩，现在已然是气若游丝，若不是为了逼迫燕赤霞奉上“乾坤借法”，强以灵药护住五脏六腑，早就魂归地府去了。
如果仅燕赤霞一人，便是死在这百莽山中，也必将不会将“乾坤借法”的口诀泄漏，容那“伪君子”彼苍剑客与妖魔勾搭，今后仰仗这口诀再增神通，兴风作浪。
至此，狼女“水雾”这才明悟于心，威胁利诱来“乾坤借法”之术，只盼这男人能在娘娘面前美言几句，今后必然多少有所增益。
这卷口诀不过聊聊百字罢了，倒是燕赤霞以“佛道双修”为本，另有机遇才贯穿的独门秘法，一经发挥便可借来六合之间的灵气化为浩渺的法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包文正眺望着狼女水雾远去的身形，脸颊之上闪现了难以禁止的欢愉之色，而后安步便朝大殿以内走去。
晶莹的泪水从白净的脸颊滑落，滴在了宁采臣的手臂上，聂小倩将宁采臣揽入了怀中……
聂小倩身躯恍惚，与妖鞭之下灵魂已然开端崩溃，绝望的打量着宁采臣的脸庞，柔荑微微颤颤的轻抚着脸颊，泣不成声的说道：“采臣……采臣……”
自来临这方天下以来步步维艰，与短松冈书斋守株待兔，才有青丘山千狐洞的狐妖叩门；与江湖中行侠仗义，才有鸠磐上人的弟子姬青莲为伴；与莱阳镇鬼宅中孤注一掷，贯穿“以剑载情”以后，这才有青萍剑仙吕三娘的慧眼识英才。
包文正回顾眺望这百莽山的山颠大殿，唏嘘不已。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而这方天下的任务“妖妻鬼妾战黑山”总算是有了冲破性的停顿，总算不负迩来的诸般策划和算计。
狼女“水雾”闻言娥眉微蹙，怒容浮上了脸颊，但与那一双如同利剑的眼眸之下，更念及此番乃是“揣摩上意”，故而唯有忍住了心头的气急废弛，拂袖而去。
与断龙台另一处囚牢当中，燕赤霞因曾与兰若寺中有围攻树妖，也算对春三十娘有援手之情，倒未曾受这些皮肉之苦，只是接连半月未曾有充饥之物，便是连一口水也未曾沾唇，是以衰弱之极。
数日前，妖王春三十娘携一重伤的男人回转百莽山，豹女“香草”陪侍娘娘多年，因与这男人多言了几句，或曾稍有懒惰，便被娘娘废了内丹，打回了本相。
凝神埋头将这百余字的口诀尽数默记在心，而后心知不会有所遗漏以后，这才苦笑连连的对狼女水雾说道：“女人的美意，鄙民气领了。”
狼女水雾侧身施礼，眼波流转之际已然听懂了包文正的意义，便徐行的退了下去。
燕赤霞鄙夷的望着妖女拜别，脸颊上的青肌起伏，而后眼眸的余光打量了这刀砍斧钺的囚牢，再次与那枯草上躺下，只为惜一些力量。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百莽山山颠的大殿以外，包文正一袭淡青色的长袍立足与云雾当中，那吼怒而来的北风凛冽，飘摇的衣袂“簌簌”做响，单独与这妖族的圣庭百莽山当中，心中除了对梅绛雪的歉疚，也或多或少有几分终履坦途的豁然。
包文正沉吟不语，很久后感喟说道：“燕赤霞与兰若寺中对春三十娘也算有援手之谊，还请水雾女人关照几分，统统等春三十娘出关以后，再做计算。”
腔调冷酷，那鄙夷和不屑说来更是云淡风轻，虽是虎落平阳被囚禁与断龙台中，但也未曾自轻，焉能被这小小的狼妖所辱！
“小倩……”宁采臣忍着身躯的狠恶疼痛，伸脱手把握着聂小倩的翠绿玉掌，挤出比哭还要丢脸的笑容，委偏言道：“我没事，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