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微微阖目,她的一字一句均如锋利的长针,狠狠地扎在本身的心间,垂垂地千疮百孔。
她对本身从小就是这副乖缠黏腻的模样,现在看来却令人无法又忧愁。太后饮尽杯酒,望着她道:“往年的春宴你从未缺席,本年倘若不去,该使诸皇亲生疑了。”
外间服侍的宫人闻声而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中,太后发了狠力,才得以将本身的手抽脱出来,只略整了整衣衿,遂端坐仍旧,泰然自如。
很久,太后将她滑落到肩下的中衣与外衫重新理好,又让她披上大氅,本身倒是提起酒坛,回身道:“刚才已叮咛布宴,先入殿罢。”
太后伸手,将两只酒杯互换了换,淡笑道:“酒量再如何差,一杯酒总能饮尽。倒是你,伤势未愈,只许半杯。”
贪婪、*,常常会将心智健全之人腐蚀吞灭,想起本身刚才的失态与太后率先的罢休,唐潆深吸了口气,看向太后,缓缓道:“阿娘,我说过,我会听您的话。我的情意,您知便可,我从不苛求您赐与回应,你一日不允,诸般礼节我亦一日毫不违背,您但可放心。”
唐潆内心格登一惊,平静下来后,她更握紧了太后的手,清楚是熟谙了十几载、柔嫩又温凉的触感,现在竟像是朦昏黄胧地有了不异却又差异的体验,让她没出处地心跳狠恶,脉搏激颤,连喉间都如同*似的焦渴。
“阿娘。”
事到现在,即便如此肆意大胆,却仿佛带着份不得已而为之、破釜沉舟的勇气,她说得不紧不慢,再无半分忐忑不安。唐潆松开绞着衣角的手指,安然地将双手置于膝上,她的目光清湛而果断,眼底又隐含些许倔强的对峙与对本身的鼓励。
“即便您不能、不敢、乃至不肯,我却始终只是您一人所属。”
女子及笄,该是大典,需设席施礼,方能全面。近年晋朝民风却有变,及笄礼和加冠礼便不再如以往昌大,加上唐潆坠马负伤,伤势未愈,为免她飨宴劳累,太后遂连家中的赐宴都省却了,王公宗亲与文武大臣另照规程颁赐礼品。
既而,两人再小叙半晌,太后不知不觉中竟饮下小半盅酒,眼神飘忽不定,隐有醉意。见她还欲再饮,唐潆忙劝止她:“阿娘,您勿再喝了,这酒虽不醉人,您却难胜酒力。”
桃叶渡在酒窖内颠末储藏,酒香更加浓烈,翻开封泥,劈面而来的酒香中,只见酒液清澈,间无杂质。倒了满满一酒盅,置于温酒器上烧热,又酾酒两杯,唐潆将此中的半杯酒献与太后,笑道:“虽说夏季温酒暖胃,您素不擅饮,便少喝些罢。”
再说,本年确是特别些,只待钦天监观察天象,择一谷旦,亲政大典礼毕,唐潆便能真正地独揽大权,位尊九五。
能在生辰这日瞥见太后,她就心对劲足,何况内心又垂垂有了但愿与底气,她现在可谓东风满面,先前的悻然颓废瞬息间竟烟消云散。
这一年来,太后增了个风俗,夜里多数会诵经念佛,企图平静幽密,入夜后都不准她再去叨扰,若出去赴宴,总不如家中安闲。果不其然,太后点头:“喧华得很,我便不去了,你且随你堂表兄弟姐妹纵情便可。”
太后确有半分醉意,她手上的力量竟松弛了些许,任由唐潆紧紧地握在手里。酒盅旋即滑落案下,迸裂碎瓷,声响清脆,将两人生生从一场不知究竟是酒醉人或是人自醉的幻境中惊醒。
唐潆是九五之尊,奉养御前的又不乏恭维阿谀之徒,记得她生辰的总不会只本身一人。太后听她的语气竟是按捺不住的欢乐,心底有片柔嫩之处便被戳中,太后信手抚触玉锁的绶带,轻笑她道:“本身的生辰都忘,倒是还能记着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