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抬步舆的内侍本利市脚敏捷,更兼唐潆面沉如水,看着较之平素不易与很多,更加不敢怠慢,卯足了力量疾走在宫道上。半晌后,便到了太病院。
阿娘平白无端为何会患上眼疾,又为何瞒她,更服用了甚药物也许会对身材有所侵害――诸如此类,事情委曲她已临时搁下不问。这些来龙去脉细枝末节,晓得了又能如何,只拿目下来讲,没有甚么,比她身材安康更加首要。
她看向医正,这个两鬓银丝精力矍铄的白叟,是这间太病院、是这座禁宫、乃至是普天下医术首屈一指之人,现在,他明知倘有讲错定会令她勃然大怒,本身随之便有性命之忧,却仍以真相坦言,确是不得已而为之之事。
殿中灯火顺次燃烧,直至里间的脚步声由近及远地行到角落,终究只余了微小的亮光,饶是如此,大片的暗中顷刻倾巢而出,此情此境中竟营建出令民气惊胆战的氛围。
病愈之法,尚未得知……病愈之法,尚未得知……
医正因而惴惴不安,弯身施礼时亦做足了礼数。
门扉合上的吱呀声尚未落尽,唐潆便孔殷地向他发问:“太后究竟所患何症?病愈之法可有?你且速速说来!”
心上嫩肉如遭刀创,如被箭雨,千疮百孔,疼得她狠狠咬住了下唇。脚步几乎站立不稳,她忙扶住一侧的木桌,勉强平静下来,又问道:“你刚才说,余毒未清?甚么余毒未清,她整日居于深宫,何人敢乘机下毒害她!”
夜色如墨,冷风瑟瑟。
当时深更,几近大家入梦酣眠,因有中官传过口谕,医正冠服划一地恭候在外,瞥见圣驾,忙下阶来迎。按理说,本日陛下该是在京郊祭日,几时返京竟无人奉告?倘若染恙,传召便可,夜深来此,细思起来倒是非常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