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书载大禹治水有赖于神龟互助,故而神龟向来是吉祥中的嘉瑞之一。
现在,仍居长乐殿。
好些大臣立时驳斥,分歧意迁都,大不了在金陵建座与明堂规制相差无几的殿宇,但不称“明堂”,并将天石供奉起来。这建议中庸,不激进亦不悲观,很快便获得群臣的承认。臣下既如此分歧,君主唯有承诺。
袁毕称其云游四海,同日月为伴,与星斗为伍,灵台澄净,五感透明,于某夜偶梦神仙指路,遂至金陵寻觅。不见不馁,又苦寻七七四十九日,餐风饮露鉴其诚恳,结果病。忽卧于一岛,浮浮沉沉,溯游上百里,辄入洞窟,便见一嶙峋巨石,其上书“天子物,镇金陵,九州咸服”。
太后缓缓触摸衣物,柔滑的质感与紧密的针脚,无一不展暴露缝制此衣物之人的心灵手巧。但可惜,面料已然有些旧了。这冕服,是她前几年亲手缝制,当时她知她不久便将失明,本身倒无缺憾,只是但愿唐潆亲政时能穿戴她亲手缝制的冕服。
语罢,她欺身畴昔,亲吻她的薄唇,一面亲,一面含混不清地说:“我想为你做这件事好久了,现在终究做到。”
下个月初三,便是礼部与鸿胪寺制定的亲政大典。大典时,天子需着新制冕服,太后亦需服新制翟衣,衣服缝制好了,正置于案上。
“这话从何提及?”唐潆笑问,她的目光已从夜空缓缓转向东边一隅,紧盯不放,仿佛在等候些甚么,“长安都知,朕与你素不了解。她曾想向朕举荐你,岂料你先持宝入京面圣了。”
说话间,唐潆踱步到窗前,仰首望向泼漆般的黑夜。这夜有雪,冬末端,入夜后常有小雪无声无息地飘落,次日便熔化殆尽。
迁都本就兹事体大,更别说金陵这处所,邪门得很。
袁毕这般猜想着,便有内侍排闼来报了。
岂料,袁毕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称这决定有悖于天意。他就是个羽士,虽名声不错,且天石是他所发明,但位卑言轻,难让人佩服,故而无人理他。朝廷半月前遣他去堪舆选址,他不敢抗旨,领命而去。日前才划出一块地赖,当夜竟风雨高文雷霆齐发,施工诸人皆觉得不详,忙连夜回京上禀。
莫非……莫非真是天谴?
袁毕:“……”
沉吟半晌,打好了腹稿,袁毕又欲再言,却忽闻门外内侍短促尖细的声音传来:“走水了!奉先殿走水了!快些个——先禀了陛下,再从速担水来!”
吉祥有大小之分,大至河图洛书,小至奇花异草,虽都可作为从政者政绩明显上天覃恩的凭据,但结果不尽不异。小吉祥上报与朝廷,不过嘉奖几句,略增月俸之类罢了,倘若上报的是大吉祥,且查而为实,既能青云直上,又可青史留名,怕是上报者祖坟冒了青烟才求来的福分。
袁毕直到殿中空无一人,他呆愣地看着两扇北风中开开合合的门,心中才后知后觉地顿悟统统。不由感慨道——
案上正放开一张图纸,是工部与翰林院联袂绘制。前朝都城金陵的舆图,城中如何布局,有几道城门,几处坊市,几条河道,几座桥梁,达官权贵聚居于那边,布衣百姓漫衍在哪方……都勾画得非常翔实。
金陵与燕京千里之遥,即便不舍日夜地赶路,都需耗上起码旬日。吉祥又是不久前发明的,喜信能在府衙开印这日抵京,足见处所长官想借此升迁的企图有多激烈,怕是闻讯便马上出发入京了。
救火及时,奉先殿破坏未几,但仍需补葺。
唐潆手执御笔,蘸了一点朱砂,在毗邻皇宫的一处居坊落下一笔色彩。她将这笔色彩打量好久,仿佛面前正展开一幅风景娟秀的画卷,她沉浸此中,唇畔天然含笑,明眸善睐,都雅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