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毕见她如此,觉得她无动于衷,忙又续说:“贫道亦是为陛下着想。这阵,朝野已有传言,只怕是太后想迁都,陛下孝敬,才服从于她,暗指贫道是陛下把持……”
沉默少顷,既而,便有几位大臣附议。
唐潆打断他:“莫非不是?哪句有假?”
这舆图既出自前朝,天然没有绘出金陵颜氏的地点。
这天子,太会演了!
两相难堪,早朝将散时,忽有大臣出列,执笏恭声道:“臣请陛下迁都金陵,兴建明堂以镇天石,驱邪祟。”
袁毕实在只是想早些支付丰富的酬谢,便早些阔别朝堂这是非之地。舌灿莲花乃至平空假造巨石天书神龟他在行,要论勾心斗角,他又岂是宦海这些老油条的敌手。
这事,需从闻名一方的羽士袁毕提及。
半晌,唐潆才放下笔来,淡淡看向袁毕,调侃他道:“你既名利双收,又畏何人言?”
唐潆手执御笔,蘸了一点朱砂,在毗邻皇宫的一处居坊落下一笔色彩。她将这笔色彩打量好久,仿佛面前正展开一幅风景娟秀的画卷,她沉浸此中,唇畔天然含笑,明眸善睐,都雅得很。
古书载大禹治水有赖于神龟互助,故而神龟向来是吉祥中的嘉瑞之一。
现在,仍居长乐殿。
太后心中冷静叹了一声,下定决计普通放松了手。她垂眸敛眉,精密睫羽微微颤抖。忽而,她耳闻宫人窸窣出殿的脚步声,又发觉面前仿佛有人。
“嗯,是好动静。”
窗牖大敞,内侍话音才落,袁毕便瞥见宫阙东侧上空,火光可见,又蹿起浓烟滚滚,这火势只怕不小。宫殿是木制布局,夏季枯燥或逢雷电,走水并不希奇,然现下是夏季啊!这殿外雪还下着,好端端怎会走水?
袁毕大骇,近前俯视,倏尔闻身后雷声大震,地动山摇。万物倾颓间,岛现其本相,神龟巨擘,缩头缩颈,复化于水中,斯须则匿。
——“阿娘,我要带你回家了。”
袁毕神采微滞,好不轻易才挤出笑容来,分辩道:“常言道‘人言可畏’,陛下岂会不知?克日在京中行走,已很多人对贫道指指导点,辱我妖言惑众,是个信口胡言的牛鼻子羽士……”
袁毕见此嘉瑞,心有所惮,不敢妄动,先报于金陵布政使,金陵布政使乃上报与朝廷。
唐潆屏退了众宫人,待殿门合上后,便喜不自禁地在太后光亮饱满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案上正放开一张图纸,是工部与翰林院联袂绘制。前朝都城金陵的舆图,城中如何布局,有几道城门,几处坊市,几条河道,几座桥梁,达官权贵聚居于那边,布衣百姓漫衍在哪方……都勾画得非常翔实。
此事很有些毒手,且不成怠慢,群臣立时放下党派之分政见之别,纷繁出运营策。众说纷繁,各有好坏,连日下来都难给出令人对劲的答复。直至前阵,忽有一小官谏议迁都,在金陵修建明堂供奉天石,满朝哗然!
不怪来人用心昭彰又急功近利。金陵的吉祥,乃上瑞,必载于史册,为先人知悉奖饰。
海州已兴建几处工坊,目标有二,一是研制□□火炮,二是改良武备。数月来,这两个过程都已过半。木已成舟,朝野中反对者日渐偃旗息鼓。
现下为这天石,竟要迁都金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