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斌恍然大悟,连连点头,转而却又忧愁起来:“可如此一来,大人此后的运气,就全把握在皇上手里了。皇上若肯信赖大人,大人就能绝处逢生,若只一味迁怒大人,那大人可就伤害了。真如打赌普通,叫人捏一把盗汗。”

桂喜被唬了一跳,顿时认识到皇上这是无处撒气,只好迁怒本身。赶紧闭上了嘴,再不敢多言,只唯唯地等着挨骂。

“吏部左侍郎陆文远,束身自修,执节淳固,效礼守典,心胸家国,在瓦剌一事中劝谏朕有功。今着进封为吏部尚书,官拜二品,赐黄金一百两,白银五百两。”

陆文远苦笑道:“事到现在只能赌一把了。一味束手待毙也不免会被范哲甫抓到别的把柄。只盼皇上能念及我昔日趋处,不要一味受范哲甫的蒙蔽才好。”说罢,忧心忡忡地望向紫禁方向,但见一片云烟袅袅,环绕宫墙之上,当真是诡谲变幻,出息莫测。

眼看着掌灯时分早已畴昔,外头的蚊虫逐步多了起来,桂喜只怕皇上被叮了,一向在四周团团乱转地打扇。又过了些时候,宫外的入夜得更加深沉了,夜风里已带了点入秋的凉意,朱时泱却仍然没有进殿去的意义。桂喜担忧他着凉,从殿里取来一件大氅与他披了,见他眉头舒展,只盯着笼里的金丝雀不放,忽而心念一动,小声劝道:“皇上,时候不早了,您看这鸟儿都睡了,您也该早点进殿歇着了。”

一念至此,只觉盗汗涔涔而落。

范哲甫笑道:“你如何机警一时呆傻一时?他拿你开刀,乃是自投坎阱,只因本官寻的就是这个把柄。当时只要说他公报私仇,私行打压官员,把弹劾的奏章往皇上那一呈,还怕他没有摔下来的一日吗?”顿了顿,又抬高了声音道:“等陆文远一倒,本官即求皇大将你提为吏部尚书,到时,你我二人联手,大可将这天下支出囊中。”

当晚朱时泱连晚膳都没用好,夹了几筷子菜,也是食之有趣,遂仍回到檐下,去看那几只金丝雀。

陆文远被他一席话说得心潮翻涌,也认识到本身必须背水一战。遂果断了心智,重整旗鼓,自回公堂细细计算应对之策。

朱时泱这一吼,却将笼里安睡的金丝雀都惊醒了,一个个吓得炸了毛,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四下检察,惊骇无助的神态使朱时泱遐想到前些日子进宫来的小公子,内心竟莫名生出几分难过来,又想到若不是陆文远从中作梗,本身如何会和那小公子弄得万水千山相隔,心中更见愤怒,将肩上的大氅一扯,回身大步进殿去了。

沈文斌见状,也起家跟了出去,本想向陆文远恭贺升迁之喜,却见他面向远方,眉头深锁,一脸恐忧之色,内心感受不对,赶紧开口扣问。陆文远与他夙来交好,本没甚么可坦白的,又兼之心头苦闷,欲与人一吐为快,遂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沈文斌听罢只觉心惊,只道这宦海险恶,到处龙潭虎穴,真不是普通人能等闲涉足的,想了一想,方道:“陆大人,现在你一朝展翅,官至二品,本该是发挥拳脚之时,却生生被人管束,可见那范哲甫与梁佑卿已成为你的停滞,不得不除了。下官位卑职低,不敢与大人并肩,但只要大人叮咛,下官必然支撑到底。”

朱时泱以为本身面子有失,那里还肯多待,当即宣布退朝,仓促隐入后宫。陆文远领旨谢恩毕,赶紧从地下爬起来去找傅潜解释,可张了张口,却又不知从何提及,踌躇间已被一群前来恭贺的同僚围住。陆文远只得勉强对付一阵儿,再透过人群去寻傅潜,却见他早已走出了朝堂以外,在四周的人流中踽踽而行,孤傲的一抹背影,极尽落寞之意。陆文远喉头一哽,只觉心中颇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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