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过了几日,朱时泱除了每天听到桂喜回禀一次“皇上,陆大人一早就来了,正在殿外候着,等您召见呢。”以外,过得还算顺心快意。那陆文远或许是有桂喜盯着,也没作出甚么过分的行动,只每天宫门一开,就进宫来候着,宫门落锁之前,也就归去了。朱时泱便垂垂适应了他的存在。

见陆文远迟疑,又提点他道:“朝野皆知当今圣上偏好龙阳,以此恭维阿谀,以色事人者不在少数,陆大人虽总与皇上定见反面,但论姿颜,却在全部朝中也是一等一的。陆大人莫非就从没在此处动动心机?”

这天的气候一如既往的闷热,仲夏暴烈的阳光直射在红瓦青砖上,好似要晒出一道道白烟来。

安然领着陆文远一起寻到城门下,没费甚么劲就找到了几个窝在一处睡觉的哀鸿。陆文远打眼望去,只见他们衣衫陈旧,身材肮脏,脚上穿的草鞋早已磨漏了底,显见是颠末长途跋涉才终究到此的。陆文远心中不忍,遂数出几个钱让安然到街边买了包子,拿来一一分与他们。

这一日,朱时泱仍旧呆在内宫里躲懒,忽发觉手头的书都看完了,想让桂喜去前头御书房再取几本来,但是唤了几声,来的倒是小寺人双喜。

哪知桂喜却并不肯去,只在原地摆布迟疑了一番,似是另有话未说完。

转过日来,陆文远便进宫送奏章去了。

朱时泱昼寝起来,便来至御书房,斜倚在暖阁里的锦榻上看书,过了没多久,忽见桂喜慌镇静张地从内里绕了出去,小声禀报导:“皇上,范大人差人来送明天的奏章了。”

朱时泱一时又好气又好笑,心想一个三品朝臣,被本身逼到这份儿上,实在有些好笑。又一念想到内里盛暑炎炎,花丛里蜂子蚊蝇之类的夏虫也不会少,让他吃点苦头也是好的。便叮咛桂喜道:“那便让他躲着吧,不消管他了。”懒懒翻了个身,又拿起书看了起来。

朱时泱浑身懒洋洋的不爱动,却也晓得每天的奏章还是要批的,只好顺手扔动手中的书,漫声道:“让他出去吧。”

这下朱时泱可沉不住气了,只觉一股闷火窜上心头,烧的浑身都出了一层薄汗,当下腾地一声,从榻上坐了起来。

陆文远听得一愣,只因那哀鸿二字,触及到了前番在朝堂上的影象,赶紧问道:“这些哀鸿但是从山西来的?”

但一出内宫大门,朱时泱的好表情便就此闭幕了,那陆文远不知从甚么处所扑将出来,抱着一大叠奏章,一下跪在面前,挡住了来路,大声道:“请皇上批阅奏章。”

哀鸿见有人恩赐,一时也顾不得感激,纷繁狼吞虎咽。陆文远耐烦地等他们吃完了,才开口细细扣问。

本来山西的灾情,并不像范哲甫说的那样刻不容缓,只是本年春夏少雨,又闹过几次蝗灾,比往年有所欠收。这些流落至此的哀鸿,是家中地步较少,又刚好颗粒无收的,实在活不下去了,才出此下策,进京来当了流民。至于朝廷发下来的救灾圣旨,他们倒是都听过,可也不抱甚么但愿,只因那太原知府陈堇成,是个实足十的赃官,布施银两打他手里过,全被他中饱私囊,或用来贿赂朝中官员了,只剩不下来非常之一。最后到哀鸿手里的,连温饱也不能,却与做流民有甚么不同。

朱时泱被他这一说,气是没消,但好歹规复了几分明智,心说本身堂堂一代天子,那喜怒不形于色的涵养工夫,是出世以来便在学着的,现在却被一个微不敷道的臣子坏了道行,将来如果传了出去,岂不惹人笑话?便逐步收敛了喜色,叮咛桂喜道:“朕不见他,让他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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