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一边的谨连揉着膝盖骨,倒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二蜜斯可真朴重,问你你便说出来了。可不知,欲望如果说了出来,就不灵了。”

晚香坐在一块庞大嶙峋的岩石上,手边有一汪清澈的积水。她垂着腿儿,昂首看着堂嫂,笑道:“愿岁岁现在朝,朝朝人如旧。”

晚香皱着眉头看着,俄然被身后的堂嫂遮了眼睛,她昂首看了看堂嫂,只见殷瀼冲她微浅笑了笑,然后便俯下身子,在她耳边说:“小晚香,我们先出去好不好,不在这里毛病你祖母看病了。”

后山的巷子不好走,凌晨的白霜附在羊肠小径两边的富强枯草上,沾到便让裙角濡湿。一边是寺院衰颓灰黄的土墙,一边是枝桠富强,遮天蔽日的五针松林,崎岖逶迤的巷子上铺满了绵软的松针,踩在上面如同软得如同地毯。

就冲着谨连这句话,折返归去的时候,奚晚香又进了送子娘娘庙,规端方矩地在手托净水瓶的送子娘娘面前磕了三个头。倒是叫四周的人看了笑话,这么个小丫头难不成也满心想着嫁人生孩子之事?真是少见少有了。

经幡滚滚,晚香学着殷瀼的模样伏倒在或寂静厉穆,或含笑可亲的佛像面前,额头点地,双手重翻,再合拢。

中间亦是前来求子的一对伉俪,仿佛恩爱有加,老婆紧紧握着摇签筒,一字一顿,虔诚而害怕。亦有结伴而来的妙龄少女们,面如浓云,双眸微阖,祈求能早日遇见本身的快意郎君。

殷瀼偏头冲她笑笑:“自是俗气的欲望。”

不过幸亏并不严峻,只是半边的手脚一时转动不得罢了,及时地喝药、扎针,不出半年便会行动如旧。而那摔断了的腿,郎中已替她正了骨,在床上静养一段光阴便无碍了。

殷瀼摸了摸晚香的头心,不置可否。

想着,晚香便拉了堂嫂的手,冲她眨巴眨巴眼睛,然后便跟着那群叽叽喳喳的少女一同绕太小庙,今后山走。

那戒指?晚香想了想,大略便是当日在她手上看到的阿谁,一粒晶莹剔透的月光石砥砺在金藤草上,或许是稍显贫俭的夏华姑母身上最为贵重的物什了。

或许那老婆婆说的没错,本觉得不过是平常的一条山涧罢了,可谁知而后却总时不时呈现在奚晚香的梦境中。

在廊下看了一刻的朝霞,屋内的吵嚷声总算平复了些,郎中提着药匣子让小厮领了出来,晚香从座上跳下来,问了郎中,才晓得奚老太太竟是中风。

堂嫂的手指那般柔嫩,有一下没一下地抚在晚香的下颌上,像是鸿毛轻略,又如东风满腮。对晚香的欲望,她没多做评判,只是浅浅吟着诗经中最浅显不过的一句:“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相逢相遇,适我愿兮。”

又走了半晌,晚香有些难堪地转头对殷瀼说:“堂嫂,晚香玩够了,我们要不回家吧?”

未几时,前面人群拐了个弯,便不见了,连带着她们的嬉笑声一同消逝了。

而中间便是婆婆口中从山上而下的灵水。水位不算深,却充足宽广荡漾,白练缠缠,似有腾云着雾之势。

芳草香黁,那些少女兴高采烈地在不远处的林下腐木上采蘑菇。殷瀼的手悄悄搭在晚香肩膀上,她望着不息的河水不知在想甚么,好久以后在柔声问道:“晚香,在庙里,你许了甚么愿?”

奚晚香一愣,明显甚么都没听到啊。

第四十章

殷瀼跟着停了脚步,压着裙角蹲下来,轻声说:“你听,水声已经很近了。”

这会儿郎中刚到,哭声漫天的屋子里挤满了人,好好的一个年,郎中隔三岔五地被喊道奚家来,他倒也是熟门熟路了。

俄然,一向哭声愔愔的屋内传来一句:“我的戒指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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