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遇轻声一笑,声音似怅非怅,似飘非飘:“为何不劳心劳力?那些人鱼肉的是我父皇的子民,调用的是全天下人辛苦劳作纳上的税,天下运作皆靠国库,虽有停滞,哪能就此罢休。”
林徹四岁便有神童之名,先皇六十圣寿之时,召见各家名声在外的后辈,惟他对答如流,先皇龙心大悦,例外允他参考了那年的恩科,林徹是以得以七岁稚龄入仕,先做了两年东阁中书,厥后升大理寺少丞,以后又外放了几年,很有政绩,升了兰台寺舍人,前年才回京,在通正司做了不到一年,入文华阁升任侍读学士——尚未及冠便一只脚踏进内阁了,别人给他几分面子也是该当的。
黛玉倒是早就起家了,听到内里的动静,不顾本身梳到一半的头,急仓促地出来问:“婶娘和二哥去看望姐姐姐夫,为何不带上我,显得我多没礼数。”
“屋里点的是麝香吗?撤了吧,细心早晨睡不着。”刘遇扭头叫人,锦鸢忙上来灭了香,又问要换甚么,他道,“用不着,本来熏熏屋子的,成果一时一刻都点着,家具书墨的香气反都闻不着了。”往椅子背上多靠了靠,“前一阵子母舅不是在到处问寻好琴吗?忠顺王叔跟我说他得了一张,名唤‘春雷’,音韵清越,我昨儿个同他撒娇卖痴了一场,他说过几日纳音修补好了,给我送来,表妹如果感觉这张琴入得了你的眼,倒是我叫羡渔送来。”
“这算甚么。”刘遇道,“虽我也乐意把这张琴的来源说得更艰巨些,叫表妹更承我的情,但说来讲去,实在也不过是翻了两下嘴皮子上的一点工夫,强说辛苦强揽功绩,也忒假了些。”
锦荷在外屋打络子,闻言往里探了探头,见黛玉在看书,才轻声道:“谁说不是呢,当年是忠勇侯夫人亲身做的媒,姑爷是南安府的世子,还是家里大爷的同窗,模样、脾气都没的说,还是走武举入仕的,当时另有人说是林家攀附了,实在那会儿是南安府上的夫人在皇贵妃那儿相中了大姑奶奶,我们太太呢,看南安府夫人暖和慎重,料是个驯良婆婆,忠勇侯夫人跟我们太太是熟悉的,同南安府的夫人是远亲的姐妹,两家年青人也乐意,才定下的婚事。谁晓得大姑奶奶现在的亲婆婆的确是个和顺的,她顶上却另有太婆婆,更要命的,南安太妃和他们大老爷当年的德配都是出身东平郡王府,那边一个个地,倒活似他们才是大姑奶奶的婆家似的了。皇贵妃娘娘在的时候也没传闻有甚么,姑奶奶和姑爷过得也和乐得很,只是这两年......”锦荷无法地摊了摊手,“姑奶奶嫁畴昔几年了,也没后代的福分,这回姑爷病着,实在还是因为给南安太妃跪经来的。”她撇了撇嘴,要她说,恐怕是老太妃怕人说她不慈,才由着东平王府的人糟蹋林馥环的名声,要把这错处推孙媳妇身上去。
黛玉强忍泪水,双手接过,连声音都带了几分颤抖:“王爷大恩,无以回报。”便又要跪下,被內监拦住,却闻声刘遇幽幽地叹了口气:“待我兑诺之际,你再言谢吧。”若她方才还忍得住,现下便不得不落下泪来:“是非功过,向来先人来讲,家父生前已知心愿托对,临走也无憾的。这些是国度大事,原不该卑开口,只这些并非一朝一夕之事,王爷一诺令媛,可若为此事劳累过分,家父地府之下也心难安。”她内心犹自不安,居于叔叔婶娘家里,又知父亲是以家财相赠换得本身的安宁,且婶娘待人也不似舅母那般,倒不如在外祖母家那样有寄人篱下之感,但是平心而论,她这个堂侄女是不管如何也比不上永宁王这位高贵无匹的亲外甥的,她恐怕刘遇因为牵涉她父亲的事惹上甚么费事,叔叔婶婶要悔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