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指了指牌桌:“忠靖侯夫人眼馋,让给她了,我方才去看了一眼菜票据,都是油油腻腻的,看着就没甚么胃口,你先吃些点心垫垫,我叫锦鸢往跟外头说了,一会儿开席了你就对付对付,我们回家还吃昨儿阿谁汤。”她说着又拍拍黛玉的肩膀,冲湘云道,“是史大女人罢?我们环丫头提及过你,果然娇憨可儿。你是我们玉儿的亲戚,我该给你见面礼的,可惜不晓得今儿个要碰到你,我们家里也没多少人来,仓促间筹办的,不像甚么样,史大女人别嫌弃。”说罢今后伸手,红杏乖灵巧巧地递上来一个紫檀木匣子,翻开来,倒是一套翡翠垂珠的金凤头面,金碧灿烂,成色说不上顶好,也是上乘。
本来住在贾府的时候,黛玉同她倒偶有些酸意,一来畴前是湘云、宝玉跟着贾母身边住着,自她入了京,到底是亲外孙女,贾母的体贴天然是给她的多些,就是宝玉也同她更靠近些,湘云不免要失落,二来黛玉本身寄人篱下,心境难安,碰到事不免敏感,偏湘云又是个心直口快的性子,几次三番的,一个觉着本身在被决计针对,另一个说她就是拈酸妒忌,就都有些不欢畅了。只现在看她简衣旧钏,擦了粉也难掩面上疲态,却还是开朗明快,且说且笑,只感觉不幸又可叹,忙叫她坐下来发言,又有忠勇侯家的丫头吃紧忙忙地过来看茶。馥环到底是人家的媳妇,见mm有人陪着,便往她婆婆那儿去了。
这倒像是宝玉屋里人能做出来的事,黛玉嘲笑一声:“他屋里大大小小的丫头,说得上名字的就有十来个,袭人晴雯她们没工夫,我看二表哥有的时候还能就着底下小丫头的手喝茶的人,如何就非要蜜斯的技术才配得上他?要这么着,袭人可把本身个儿举高了。”
黛玉放眼望去,只见一个四十高低的妇人阔步走了出去,衣衫华贵,珠光宝气,虽年纪比不得年青人,然皮肤细致,身量苗条,一身大红色,几近要抢了寿星的风头去,馥环在她耳边悄声道:“这是忠靖侯的夫人,娘家姓赵。说是忠靖侯家里这两年风景不好,现在看她的打扮倒不像,也不晓得是要面子撑着,还是传错了。”黛玉看了眼她身后跟着的湘云,微微点了点头:“我晓得,她身边的是她侄女儿,我们本来一道玩过。”
湘云也瞧见了她,跟婶婶说了声,便拎着裙子走了过来,朗声笑道:“林姐姐,好些时候没见了,前次姑祖母接我去玩,宝姐姐还说呢,自林姐姐去了叔叔家就是稀客中的稀客了,我竟比她们还早些见到你。可惜现在姑祖母家里因为贵妃探亲的事儿也忙,婶婶不肯我去打搅她们,不然倒能好好和二哥哥说道说道。”
过了大暑没几日,说是忠勇侯夫人过四十整寿,宋氏跟黛玉说了两家子的友情,叫她定下礼单来。黛玉拟了一份,送予她过目时,正巧绣娘把新裁的衣裳送来,宋氏教她去了两份布料子,加了一对文玩:“忠勇侯家里人多,他夫人又喜好显本身刻薄漂亮,料子送多了,她如何也得分些出去,家里妯娌也就算了,要分给姨娘们,内心不会欢畅的,还不如给她私房里添点甚么。你是不是听你姐姐说,忠勇侯夫人实在看不太懂这些,以是这么定的?她懂不懂不要紧,晓得值钱就行了。”
宋氏道:“瞧瞧你这张嘴,提及来就没个完了,女人藏家里还不是怕被你这么一惊一乍地吓着,今儿个你是寿星,我们家孩子叫你一声姨,你好好地说话。”
湘云悄悄红了些眼眶,又忽地笑道:“这回也不是,是袭人同我说,她们院子里忙,二哥哥又不穿别人碰过的,央我给做两双鞋。因为要出来见人,这两天给我的活计少些,我就赶工给做了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