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荷从宋氏屋里过来,手里提着一个食盒:“太太说,女人今儿个在忠勇侯府上没吃多少,恐女人饿了,厨房里煮的雉羹让我带返来给女人。”
黛玉怎会不明白她想说甚么,也跟着一叹,没多久,隔水的戏台子上敲起了锣,唱起了《麻姑贺寿》,丫环们穿来穿去,引着来客退席就坐。黛玉握了一下湘云的手,说了声“一会儿找你”,才跟着宋氏起家。
这份失落直到回到家都还未散,霜信煮了安神茶,见女人仍不大欢畅的,叫雪雁去劝。雪雁愁道:“姐姐说我一向跟着女人,实在我也就是跟着罢了,本来在家里,劝女人的是绿鹦姐姐,在女人外祖母家时,是紫鹃姐姐慰她,我竟是一点用都没有。实在到了六老爷家,女人已经好多了,如果畴前,恐怕已经哭起来了。”
黛玉道:“哥哥的才情,也要他的性子才配得上。”
“史大女人看着身子真好。”宋氏忽隧道,“你和环丫头如果能有她那样的身子骨儿,我做梦都要笑醒了。”
黛玉闻声她们说话,道:“好好的,又提起她两个来,提也别让我听到啊,这是要勾我哭了。”
雪雁自知讲错,只道:“是我胡说八道了,我原就笨口拙舌的,女人也不是不晓得。”内心也委曲,她也不是真没心没肺,家里大大小小的丫头,属她跟女人的时候最长,但是真要数起来,如何也轮不着她——六太太送了锦荷过来,紫鹃只感觉没她的地儿了,自请回荣国府去了。可这么提及来,显得她合该不出头似的。
黛玉爱极叔叔一家随性安闲的脾气,笑着应了声“好”。
侯氏最爱热烈,明天又是她的日子,来宾迎她的好,点的戏无不是喜庆热烈的,箫管歌吹,沸腾喧哗,乃至连耍百戏同平话的女先儿都有,侯氏要听《玉山亭》,女先儿说了一段,她笑骂道:“这一本都多久前的了,但是来乱来我了。端庄的热烈本子不说,那些瞎掰来的所谓的‘才子才子’的倒学了很多。”她mm辅国公夫人笑道:“我们倒没听过这一出,可见你平时玩乐得狠了。”侯氏道:“我呀,儿子大了,该归他老子管了,又不消嫁女儿,闲下来不玩做甚么呢?”
锦荷抿嘴笑道:“哎呀,可巧,今儿个我守夜。不过我今儿个白日不是回家去了吗,我妈不晓得姐姐跟着太太出去了,饭做了很多,她又不肯华侈,不怕女人笑话,这会儿我肚子还撑着呢。”
黛玉听她这么说,倒是感慨了一番,想:“我平日挂念着绿鹦姐姐和紫鹃,因为她们至心替我着想,倒忘了这丫头一起跟着我从南到北的,也是内心只想着我,她是该委曲了。”
黛玉揭开食盒看了一眼:“婶娘故意,还劳锦荷姐姐这么大早晨拎过来。只是也到了我歇息的时候了,吃多了怕积食,在外头也是喝了粥的。姐姐看看今晚谁守夜,就放火上热着,饿了就拿来垫一垫吧。”
实在要说模样,林家的丫头们长得不错了,只是荣国府那儿当家的老太君喜好斑斓的女孩儿,手底下人往上提丫头天然要看色彩。本来就都雅的丫头们,受宠了身份高了,穿戴打扮、言行举止天然又上了一层,贾家的几个大丫头如晴雯、麝月等,走出去可比普通人家的蜜斯还面子同能说会道呢。王嬷嬷本来在荣国府闷着不提,关上门才教雪雁她们几个说:“丫头也得有丫头的模样,不然老太太同宝玉把她们疼成了副蜜斯,哪天老太太转了性子,这些丫头们可如何自处。或是宝玉得了个短长的宝二奶奶,他屋里的丫头,头一个数晴雯,日子可要难过了。就算她们幸运,宝二奶奶也是个好性子,他们家不迟早要二太太当家?到了当时候,哪有她们的舒坦日子。”